“主公,马忠是何人?”

    这是庞统的疑问。

    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做了周瑜亲随近一年,打过交道和照面的江东文武还是记得清的。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庞统的答案是:查无此人。

    不死心又回忆了两遍依然没有结果之后,庞统只能向刘备求助。

    “马忠此人虽为潘璋帐下牙门将,然有大才,心怀汉室。”刘备亦饶有兴趣:

    “舜发畎亩,百里奚举于隶妾,如此贤才仅为武卒,殊为可惜。”

    看着刘备脸上不似作伪的表情,庞统心底直犯嘀咕:区区一个牙门将会是大才?

    但是等等!

    庞统仔细回忆:主公与其他吊丧的人相比,既不哀伤也不幸灾乐祸。

    即使在祭拜完回看灵堂时,才有一点转瞬即逝的可惜之色!

    再想到昨天打听到的主公是第一批赶赴到此吊丧的。

    庞统心中有了猜测:主公一早就知晓公瑾命不久矣!

    可是怎么可能?公瑾病情是他庞统亲自封锁消息的,即使是鲁肃都不清楚实情。

    庞统瞬间瞪大眼睛:孔明!是了,唯有他能从迷雾中窥真相,能身居荆州而察江东之才!

    只是不知孔明是从繁杂的消息中抽丝剥茧发现了真相,还是说在公瑾身边安插了细作?

    但不管哪种,都殊为可怕!

    一瞬间庞统心里涌起浓浓的无力感,虽然还没再见面,但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张漫不经心的帅脸在对着自己笑。

    心中的紧迫感驱使着庞统立马做出了回应:

    “既如此,统愿代主公邀约马忠。”说罢庞统身子再往前探了一点:“昨日主公与步骘同行到此,可是欲谋交州乎?”

    不待刘备发问庞统便简单解释:“步子山乃孙侯心腹,假交州刺史拜征南中郎将,窥伺交州之心昭然若揭。”

    “然昨日见他从孙侯府中出来满面颓丧,看来交州之谋已为主公所破矣!”

    “统贺主公,只是不知主公欲谋交州乎?”

    啊,这种感觉可太熟悉了,刘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脑彻底放空,笑问道:

    “士元以为呢?”

    庞统斟酌了一下道:“交州地广民稀,强蛮难驯,士燮多心,主公仅靠荆州四郡,谋之亦难灭士燮反复之心。”

    “不若暗助士燮免其为孙侯所趁,取益州进汉中夺关中,挫败曹操,则士燮自成攻主公之援。”

    满意的点点头,刘备赞叹道:

    “不愧是士元,与孔明所谋大体仿佛。”

    庞统面上感刚刚泛起的兴奋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凤雏起身告退:“统这便去寻那马忠。”

    看着庞统勤勤恳恳办事的背影,刘备不由得暗赞:这便是凤雏吗?

    这便是卧龙吗?庞统暗叹。

    看着满城缟素的丹徒庞统加快了脚步,心中则是记起来潘璋其人:

    博荡嗜酒,居贫贪财。

    摇摇头,庞统加快了脚步,如此混沌之人麾下有大才?当取之。

    得凤雏的欣喜还没平息,侍者又来通报:“有客来访,自称徐州货商,乃是左将军故旧。”

    刘备大笑着迎出门,与来客的手握在一起:“子仲!”

    “主公。”糜竺抽手见了一礼。

    “进去说!”

    几乎是强拉着跪坐下,刘备瞧着糜竺的面庞有点心疼:

    “子仲最近劳形苦神多矣。”

    “罪弟之责在我……”

    “子方早已加冠!”刘备打断不愿多谈:

    “来江东前,着令陈到遣人看护,子方也定然无忧。”

    “子仲在江东可有难处?”

    糜竺将感激埋到心里,从衣服内衬摸出一页密笺:

    “千二百卷诸葛纸已售完,请主公过目。”

    密笺在刘备手上打开,糜芳继续道:

    “主公要寻觅的陆逊其人……至现在依旧无消息。”

    密笺上写满了数字,刘备吃力的慢慢阅览,其中出纳虽然算的不太明白,但最终获利的数字是看得懂的。

    上百万钱的数字忍不住看了好多遍,看的喜上眉梢。

    而听到糜竺话后,闻言扬起了眉毛:

    “没有此名?”

    糜竺点点头道:“陆氏乃江东豪族,早年历袁术之祸,族人稀少。”

    “陆骏字秀才,出九江都尉。”

    “陆康字公纪,任奏曹掾,出郁林太守;陆议字伯言,陆秀才之子,任定威校尉。”

    “陆瑁,字子璋,陆议之弟,任屯田都尉。”

    “陆公纪有陆宏陆叡两子,长子不过七岁。”

    糜竺再次摸出一张密笺,刚才所说的内容条理清晰罗列其上。

    刘备拿起来看了看,一时间有些气馁。

    江东如今姓陆的仅剩两脉,看上去一目了然,但唯独没有希望看到的陆逊之名。

    早知道应该前面问问士元的!刘备有点后悔,不死心追问道:

    “确定无遗漏?”

    “售纸之余走访一月,陆家子嗣稀少,已俱书于其上。”

    糜竺信誓旦旦,这么点简单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出错?

    “会不会是某人改名陆逊,抑或后世误传?”糜竺提出了猜想。

    这个可能性刘备当然也有考虑过,但猜想的最终是一個疑问:

    “江东豪族俊杰,为何要改名?”

    改名往往都是需要为尊者讳,但光幕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孙侯还能活很久。

    如因避讳那早就改名了,何必再等?

    烦躁的挠挠头,刘备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如依次拜访?”

    “不可!”糜竺哭笑不得:“如今周公瑾大丧,即便孙侯属下也需避嫌,主公身份紧要……”

    刘备明白了,只能收起名单遗憾咂咂嘴:“那吕蒙呢?确实乃一有勇无谋的斗将?”

    “这也是要与主公说的……”糜竺有些拿捏不定:

    “根据在丹徒所闻,那吕蒙确实好勇斗狠轻言杀人,然去岁时那吕蒙府上便一直在购置经、典。”

    “或是为了其子开蒙?”

    糜竺摇头:“其两子吕琮吕霸年岁都十有三四,早已过了开蒙的年纪。”

    “如此倒是有趣得紧。”刘备笑道:“年已三十方知求学,谁能想到一个轻言杀人的斗将能成为江东都督?”

    但现在才求学,太晚了。

    士仁下放,糜芳已锁拿,江陵正筑双城,看你如何白衣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