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祐,主公可是与我说起你多次了!”

    庞统箭步上前与孙乾见礼,这倒是吓了孙乾一跳。

    “庞统,庞士元。”庞统自我介绍,随即好奇问道:

    “主公此前曾与我说,你等都知晓我?”

    孙乾含蓄的点点头,引得庞统很是好奇。

    另一边刘备则是有点挂念:

    出去半个月也不知道甘夫人有没有按时去找张神医诊治?

    不知道自己命军师给阿斗做的“愤学房”效果如何了?

    不知道二弟给三弟开导有没有效果了?

    “烦请公祐招待士元一番,等晚上设宴为士元接风洗尘。”

    刘备交代道,另一边庞统也无不愉之色。

    丹徒至此,行船逆流而回三日,两人已私下畅谈多次。

    刘备惊喜于凤雏之才,庞统赞赏于主公之贤,一时间竟有惺惺相惜之感。

    “孙夫人一直有遣使女询问主公归期,主公莫要忘了。”孙乾交代了一句。

    刘备差点一脚踩空,赶忙打马而走。

    笑呵呵看主公落荒而逃,孙乾转头看着庞统身旁目光炯炯的小将:“这位是?”

    “马忠,我赢过来的亲随。”庞统轻描淡写道。

    马忠怒目而视,但偏生又无法反驳。

    孙乾在前领路,庞统落后半个身位打算与孙乾一起看看这公安县。

    一边与孙乾讲述来龙去脉:

    “这马忠原是潘璋牙门将,潘璋此人,穷、赌、贪,且嗜酒如命。”

    “等等,如此之人也可为将?”孙乾皱眉。

    “潘璋此人为孙侯元从之将。”庞统大笑:“且此人在吴郡治盗颇有手段。”

    孙乾面露讽刺,一个如此品性之人,治理集市盗贼那还是恰如其分,与其说治理不如说收服。

    摇摇头,孙乾做了個继续的手势。

    庞统轻笑:“既如此对症下药即可,寻了个潘璋喝醉时,与他对赌,输了又无钱,便将他的牙门将输给我了。”

    孙乾目瞪口呆,但想想黄忠曾多次说过孙吴部曲与豪族私兵无异,如此好像也说得过去。

    “庞军师,你会赌?”

    “略懂一点术算罢了。”庞统很谦虚。

    “术算啊……如此倒是巧了,公安县还有另外一位凤雏也精研术算。”

    “谁?”

    “诸葛军师的夫人,曾被主公称赞是诸葛军师之凤雏,后来给县中造圆车,制诸葛纸,百姓称其女凤雏。”

    庞统心中泛起一股危机感:“那圆车就是此物?”

    几人行走的路道旁,一个和翻车有几分相似的东西正在兴建。

    “此物现由蒋公琰督建,一个圆车会连通石磨石碾舂臼木槌,可不需人力处理农物,捶洗衣物,石炭打粉,公琰将几样工巧装置合成水力坊。”

    在孙乾“但看无妨”的示意下,庞统干脆钻了进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越看心里越失落,越摸心里越没底,不会自己投了主公第一件事便是没了凤雏之名?

    虽然很想争一下,但工巧确实非庞统所长也。

    继续往公安县走,路道旁也渐渐能看到长势良好的农田,孙乾继续介绍:

    “这些稻均是百姓在用诸葛军师传授的种稻之法种的,月初时候百姓还跟着学些了沤肥之法,等收获或许可以亩产三石五。”

    “三石五……”庞统心中沉吟,虽然难以置信,但心里也更明白,孙乾没有骗他的必要。

    “孔明居然还通农事?”庞统的心又沉下去一分。

    一路上走马观花,孙乾则是事无巨细带着庞统一一观看:

    “那田里的是军师和子龙将军制作的曲犁,比直犁更为好用…”

    “这是诸葛军师督造的麻葛绑腿……这是诸葛军师提议正在尝试制作的熟粮粉…”

    “这是黄夫人仿左伯纸制作的诸葛纸……这是黄夫人改进的铁匠铺,炼铁小高炉配风排……”

    “这是诸葛军师和黄夫人研制的八牛弩……”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凤雏。

    看着庞统从下船时候的雄心万丈变得魂不守舍,孙乾唤了一声:

    “庞军师?”

    “啊?哦,没事儿。”庞统故作轻松,心中则很不是滋味:

    相别不过几年,他庞统守南郡,南郡出事儿,跟周瑜,周瑜病逝,蹉跎几年方投刘备。

    孔明倒好,一开始便投了刘备,并且如今掌后勤,通农事,晓军略,制工巧。

    怎地差距便如此之大了?

    “公祐,我有点劳累,不若先带我去歇息吧?”

    孙乾意外瞧了眼庞统,但也从善如流点点头:“也好。”

    ……

    刘备当然不可能直奔孱陵,打马回到公安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去看看甘夫人那虚弱的身体如何了。

    好在甘夫人此前只是体虚受了惊讶,张仲景开了几副汤剂之后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让刘备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夫君,那阿斗…”甘夫人有点犹豫:“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一点?”

    刘备轻哼一声:我严厉?我只是想让他死后有资格位列祠庙,而非空留一截朽木,又有什么错?

    但终归是自己亲儿子,血脉亲情还是难以放下,最终还是道:“我去看看。”

    “愤学堂”内,两侧挂着的刘谌遗言让这个学堂内多了一些肃杀之气。

    今天的老师是傅肜,他有点手足无措的给阿斗讲十常侍为祸时的见闻。

    这个不需虚构,多年的摸爬滚打,乡间类似事情不胜枚举。

    阿斗同样手足无措,既不太懂故事,又晓得要坐姿端正,于是便是昂着头,双眼写满了天真无知看着傅肜。

    点了点头,刘备悄悄离去。

    不太懂不要紧,关键是要从小让阿斗牢记:不能宠信宦官,孝灵皇帝的例子在前,老刘家绝不能再摔进这个坑里了!

    ……

    庞统直到接风宴也还有点神情不属,患得患失。

    刚从孱陵急匆匆赶回的刘备身上袖口上还沾着一些妆粉,看到庞统的神情赶忙上去拉住:

    “士元有何忧虑?”

    庞统心里有千种心思但又不知要如何说了。

    最终只能叹口气拍了拍刘备的手背:

    “只是为主公益州所忧虑。”

    “小事而已。”刘备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益州之略,孔明已有良策!”

    庞统脸上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