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家主的发言正是其余五位家主的心声,他们或多或少听说与关注过夏沫,不过没有合适的机会见上一面。

    如今夏沫堕落为鬼,不免有些突然了,似乎没有任何征兆。

    对此,橘政宗做足了准备,他拍拍手,黑衣侍卫从外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照片,毕恭毕敬的交给犬山家主、风魔家主等人。

    众人低头看去。

    这是一组照片,拍摄角度专业,将舞台上风间琉璃绰约妖娆的身姿与套房里夏沫的鼓掌清晰的拍了下来。

    上杉家主黑纱遮面,眼帘低垂,她用葱白的手指抚摸照片中的夏沫,难得的陷入了思索。

    “这是?”樱井家主下意识出声。

    “夏桑与猛鬼众成员见面的证据,她此前就与猛鬼众成员存在接触,现经过情报证实,”橘政宗沉声说,“舞台上的歌舞伎演员名为风间琉璃,猛鬼众的龙王!”

    猛鬼众的龙王?

    这个身份着实叫人意外,蛇歧八家多年来与猛鬼众正面暗面的交锋,猛鬼众的龙王与王将自始至终蒙上神秘的阴影。

    没想到统领诸多恶鬼的龙王,竟是一个年轻的歌舞伎?

    “诸位,夏桑在中国榕城与卡塞尔学院活动时,从未表现出欣赏歌舞伎的爱好,她作为执行局的一员,却瞒着源家主独自与危险且重要的龙王见面,是何居心?”橘政宗说。

    众人沉默。

    这时,橘政宗针对夏沫的攻势还未了结,他又唤来一位黑衣侍者,对方双手捧着银盘,上面放有五瓶玻璃试管存放的莫洛托夫鸡尾酒,依次交给了六位家主。

    “执行局捕获查搜到的危险药剂,岩流研究所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这种名为莫洛托夫鸡尾酒的药剂具有激发龙血的效力,它被研制出来是为了帮助混血种进化为真正的龙类。”橘政宗说。

    “夏桑正是因为饮下了莫洛托夫鸡尾酒,堕落为鬼,以她的血统,很有可能进化为龙!而龙,从来是我们的死敌!”

    “政宗先生,方才播放的视频里显示是夏桑消灭了死侍群,地点在猛鬼众领域的极乐馆,”犬山家主沉思说,他要在性质上争取,“这不是表明夏桑是为了阻止死侍群涌入城市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吗?”

    “犬山家主说得在理,虽然夏桑来自本家,但她选择加入执行局,正是有一颗降魔卫道之心,”橘政宗语气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我们都清楚,堕落为鬼就没有回转的机会,溺入黄泉又怎么可能爬回岸边?”

    “很遗憾,夏桑成为了我们的敌人,作为长辈,我十分痛惜我们永远失去了一位英年才俊,这是与阵营无关、我们混血种的一大损失。”橘政宗叹息的说。

    “然而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而酿成大祸,混血种与死侍与龙至死不休,这就是我们背负的血脉所要承受的诅咒!”

    “诸位,假如哪一天我若是经受不住蛊惑饮下莫洛托夫鸡尾酒,万万不要念及并肩作战的同袍之情,请一剑割下我的首级!”

    橘政宗说出这话时杀意与正气凛然,两种相矛盾的气质竟能在他身上融洽。

    至此,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橘政宗的态度,通俗直白的讲——

    夏沫必须死!

    除了上杉家主心中升起兔死狐悲的哀怜之情外,樱井家主、龙马家主、风魔家主等人不得不承认橘政宗此言在理。

    这就是现实,必须要承认,蛇歧八家的每一位家主也应有这份觉悟。

    不是谁针对谁,要怪罪的话,只能是宿命。

    犬山家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

    “感谢政宗先生为我等解答心中的疑惑,只是本家过问怎么办?”

    “本家过问…不,以后不会蛇歧八家的头上不再有卡塞尔学院。”橘政宗一语惊人。

    樱井家主几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们意识到橘政宗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这些年来卡塞尔学院一直在侵蚀蛇歧八家,蛇歧八家每年要派出优秀的子弟去本家进修,我并非怀疑诸位忠诚的意思,但现在家族内各个重要职位都曾有过进修的经历,用不了几年,蛇歧八家快要被卡塞尔学院同化。”橘政宗认真的说。

    “可是政宗先生提起过要向猛鬼众发起战争,最后我们胜利了也要伤筋动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反抗欧洲秘党。”龙马家主迟疑。

    “政宗先生,与猛鬼众决战一事,还请详谈。”樱井家主说。

    “当然。”橘政宗昂然,“此前我也说过夏桑毁灭了极乐馆,这无疑是一个契机,也必须是个契机。根据辉夜姬的情报显示,夏桑一个人开着兰博基尼往大阪的方向驶去,她难道不知道我们拦路设下追兵吗?”

    “或许正如犬山家主所言,夏桑没有背叛正义,但她已经无法回到我们身边,而在猛鬼众眼里,夏桑是蛇歧八家的人,夏桑毁灭极乐馆就是开战的争端,就算我们解释,疯子们也不会相信,反而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

    “至于欧洲秘党的追责…诸位!”橘政宗忽然大喝,“蛇歧八家一路走来,靠的是谋略,也是凭借一腔热血与勇武,继承武士道的我们若是一直顾头顾尾,斤斤计较得失,永远屈尊人下!”

    “我们要用猛鬼众的血,告诉傲慢的欧洲秘党,我们日本男儿的血性仍在!”橘政宗大声道。

    但橘政宗的慷慨激昂没有引起其余家主的共鸣,战场厮杀是武士要做的事,但他们武士身份的同时还是领袖。

    武士只需要前线抗敌,而后方领袖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利益,这是避不开的话题。

    “恕我不能代表犬山家,”犬山家主说,“这是影响百年之事,我们几人今日匆匆做出决定,太过草率了。”

    其余家主也是点头,除了上杉家主,她听得有些打瞌睡了。

    “兹事体大,我也未想过通过一场临时召开的家主会议一锤定音,我们的后辈是蛇歧八家的未来,他们有知情权与选择权。”

    “七日之后,我将在家族神社召开最终的会议,是战是忍,还请各位做出一个无怨无悔的决定。”橘政宗郑重的士下座磕头。

    士下座不止道歉,也有委托的含义。

    其余家主起身鞠躬,表示自然。

    相比于和猛鬼众开战与独立这两件大事,夏沫的事情反而无关紧要许多,她一个人的份量比不过蛇歧八家的未来。

    掀屋顶理论,你要开窗通风,那就提议把屋顶给拆了,大家是喜欢折中的,也就同意开窗户。

    犬山家主对此不好再多说什么,他今天为夏沫说了许多好话,再说下去容易遭到排挤,被认为不是一个小团体里的人。

    其他家主对犬山家主坚持手下留情一事心知肚明。

    犬山家主犬山贺是昂热的学生,夏沫是犬山贺的师妹。

    橘政宗一一告别其他家主,上杉家主也被带回她的柯西层。

    接下来,橘政宗向源稚生通知这次会议的讨论结果。

    尽量活捉夏沫,在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战争没结束之前,先稳住欧洲秘党那边。

    但是橘政宗又吩咐源稚生务必杀死夏沫。

    橘政宗说,稚生你忘了稚女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死而复活,但也证明了我们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放任极恶之鬼活在世界上,不知要由多少无辜者牺牲,那我们的行为无异于是共犯。

    “稚生,孰轻孰重,你一直是分得清的。”橘政宗说。

    “…嗯,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