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齐瑶瑶特别狼狈,半身都是鲜血,脸都是肿的,楚云梨上下打量她:“呦,这么惨啊。”

    齐瑶瑶周身都在疼,在性命面前,面子就是个屁,她好不容易从农家女变成郡王的外孙女,变成世子夫人,哪里舍得死?

    她勉强打起精神,苦笑道:“帮帮我……”

    楚云梨颔首:“我是听说汤惠安对你起了杀意,这才救你的。你一直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你,如果不是你们母女的出现,我还是郡王府的世子夫人,我的孩子还是郡王府的公子千金。我把你挪出来,是看在郡王爷的照顾我多年的份上……”

    要说杨艾草有多感激郡王这位公公,那是假话,无论郡王爷秉性如何,杨艾草日子艰难他是知道的,却从未管过。唐娉婷本就是高嫁,但凡郡王多过问几句,她也不敢这么嚣张。

    这么说吧,唐娉婷折腾儿媳的底气,是郡王给的。哪怕他没有亲自动手,杨艾草心中也对他有几分怨气。但他又不是真坏……他没有帮杨艾草的忙,杨艾草也不会帮他。

    齐瑶瑶有些着急:“你先帮我请个大夫!”

    楚云梨摇了摇手指:“我又不会给你吃不好的东西,你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样吧,我送你回郡王府。”

    齐瑶瑶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致,颇有些无语,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郊外,费劲巴拉把她从城里挪出来,一点药不给又把她挪回去……身子康健倒也罢了,关键是她如今身上带伤,且险些被镇国侯府弄死。这是故意折腾她吧?

    楚云梨只是告知,不是与她商量。话落后挥了挥手。

    不待齐瑶瑶反应,她又已经被弄上了那破牛车,由另一个婆子送了她入城。

    齐瑶瑶只要想到路上颠簸而受的疼痛,就万分不想再受那样的苦,忍不住悲愤道:“帮人帮到底,你这是故意虐待……”

    楚云梨挥了挥手:“我又不要你的感谢。回吧!”

    齐瑶瑶又折腾了一场,她一路都在喊疼,本意是想让婆子帮她请个大夫先治一治伤,可婆子是个轴的,主子没吩咐,便想不到请大夫的事情上。一听到身后喊疼,她就放缓速度。

    可牛车并不会因为缓慢就不颠簸了啊,入城后,稍微平缓了些,但天已经快黑了,婆子想要赶回郊外的家中,冲身后的人告了一声罪,让牛儿小跑起来。

    这一场颠簸,让齐瑶瑶真心觉得丢了半条命去。进了内城,婆子好奇地问:“我家夫人让奴婢将你送去衙门……”

    齐瑶瑶明白杨艾草的意思,这是让她去告孙常平宠妾灭妻。且不说能不能告得赢,她并不想那么做。汤惠安嚣张成那样,不就是觉得男人会一直护着她么?

    “我要回郡王府!”

    回到郡王府后,让外祖父上门去讨要公道。逼着孙常平要了那个贱人的命,让那贱人被自己最信任最爱慕的人弄死,才对得起汤惠安给她的这场折磨。

    婆子并不劝,牛车停在郡王府后,也不与迎上来的门房多言,直接将人搬给他们,然后掉头就走。

    门房看到自家府上的大姑娘被折腾成这样,自然要问个明白,急忙上前将人拦住。

    “是我家主子救了她,你们稍后一问便知。我只是奉命行事,稍后还得赶出城,再晚,我就没地方住了。”眼看门房不依不饶,她回头冲着齐瑶瑶不耐烦道:“你是哑巴吗?好赖分不清吗?我方才那般照顾你,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齐瑶瑶确实不喜欢杨艾草,但此时她最恨的人是汤惠安,一心想着回去告状,便摆了摆手。

    郡王得知外孙女浑身是伤,被一个不知名的妇人送了回来,满心狐疑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来不及等下人出去挪人,他干脆陪着一起。

    周叶苗不喜欢女婿,对着女儿满心都是恨铁不成刚,但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她压根就放不下女儿的安危,听到人出了事,也急忙赶了过来。

    父女俩看到齐瑶瑶的一瞬间,只觉脑子嗡地一声,郡王气得胸口起伏,声音都失了真:“怎会如此?”

    周叶苗扑上前想要抱女儿,又不敢碰,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落了满脸。

    齐瑶瑶看到亲人,满腔的委屈总算有了宣泄处,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小半个时辰后,大夫包扎好了齐瑶瑶脸上的伤,祖孙三人这才有心思说话。

    不待父女俩询问,齐瑶瑶就将最近这几日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已然恨得咬牙切齿:“我呸!那汤惠安根本就不是客人,明明就是孙常平的女人,府内上下所有人跟眼瞎了似的……一个女人而已,我也不是容不下。早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与人共侍一夫的准备,可孙常平欺人太甚,把一个外室宠上了天,竟然默认她谋害妻子……”

    郡王大怒,他听到齐瑶瑶险些被那女人灌药时,已经起来浑身颤抖,一巴掌拍在桌上:“欺人太甚。”他扬声吩咐:“来人,备马车,我要去镇国侯府。”

    齐瑶瑶要的就是他生气,哭着道:“那女人胆大包天,竟然胆敢谋害主母,死都是便宜了她!”

    郡王深以为然。他就得这一个孙女,只要想到若不是刚好有人出现,孙女儿就已与他阴阳两隔,他满腔的怒气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周叶苗有些不放心:“父王,我陪你一起。”

    齐瑶瑶知道母亲心软,更知道母亲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急忙哭着道:“娘,我好想你啊!你别离开好不好……我都不敢睡……就怕一闭眼,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呜呜呜……我好害怕……”

    郡王并没有起疑,说到底,齐瑶瑶也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以前再被人虐待,也没有这般直面人性之恶。道:“叶苗,你在家里陪她。”

    撂下一句话,他气势汹汹而去。

    傍晚的镇国侯府一片安宁,随着郡王满脸怒气而来,各处的灯笼都多点了几盏。

    侯爷还没回来,侯夫人亲自接待:“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事前也没下帖子,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侯爷也不在。”

    话是这么说,但那神情和语气明显就是在指责郡王不懂礼数。

    这两家来往,男人上门做客,是要提前打招呼的,如果家中只有女眷,到了门口都不好入内。

    郡王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冷笑了一声:“我也是突然有些想念孙女,敢问夫人,我那孙女在何处?”

    侯夫人有些心虚,别看她娘家是皇上得用之人,但在两个身份不高的儿媳面前,她向来是直不起腰的。尤其她还听说瑶瑶被关到了偏院去,她勉强笑了笑:“瑶瑶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亏损了身子,我特意找个大夫帮她调理,大夫说她得早睡,此时肯定已经歇下了,咱们身为长辈,就不折腾她了……这样,回头我去瞧瞧,让她整理一下,到时候再邀你上门,或者,您若不介意的话,回头我送她回郡王府来养伤。”

    “来都来了,我就想见一见。”郡王知道人已经不在,固执地道:“哪怕隔着屏风,说上两句话,本王今夜也能安眠。”

    侯夫人见他执意,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婆子。

    郡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下愈发嘲讽。合着孙女这么大一个人不见了近一日,侯夫人竟然还不知道。可见她对孙女的“重视”。

    此刻他又把大牢中的唐娉婷骂了一顿,但凡有眼睛,稍微有点脑子,都不应该把孙女往这种火坑中送。他心中暗自打定主意,汤惠安一定要死,这门亲事……如果齐瑶瑶愿意的话,还是退了的好。

    有人送上了茶水,郡王不慌不忙喝着。

    这一喝就是两刻钟,茶水换了几盏,他并不催促。而上首坐着的侯夫人眼中难掩焦灼,却见身边的婆子急匆匆而来,奔到门口后急顿住脚步。

    那副模样,任谁一看都知道出了事。侯夫人霍然起身。

    郡王出声:“夫人这是怎么了?我是瑶瑶的外祖父,也不能进她的屋?”

    事情太大,婆子顾不得郡王就在旁边,急忙奔上前,凑到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侯夫人满脸惊诧,忍不住斥道:“荒唐!”

    郡王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嘲讽。一个外室竟然敢对夫人下毒手,家里正经的夫人丢了近一天竟然没人发现,不是荒唐是什么?

    他故作不知:“夫人,出了何事?”

    饶是侯夫人做当家主母多年,算得上长袖善舞,此时也满脸的尴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跟儿媳的长辈说您孙女儿不见了?

    侯夫人这些年为了逼儿子娶妻,早已知道了汤惠安的存在,也知道那女人的本事,如果那女人下了毒手……那事情可就大了。可能会牵连了儿子,甚至是整个侯府。

    她不敢乱说话,吩咐身边的人去找了父子俩,勉强扯出一抹笑:“王爷,是这样的,瑶瑶她坐不住,先前因为她受了伤的缘故,我不让她乱跑……因此她好多事都瞒着我,这会儿人不在。应该是去园子里赏景了……她就比较活泼……回头我一定找个嬷嬷好好约束……”

    言下之意,人不老实是因为郡王府教女无方。

    齐瑶瑶确实不懂规矩。若郡王不知真相,也不知道孙女身上发生的事,乍然跑来听到这话,肯定会信了侯夫人。

    郡王深深看着她:“侯夫人,我今日心中焦灼,坐立难安,始终觉得是瑶瑶出了事。你还是赶紧派人去找一找,对了,问一问你们府上的汤姑娘,兴许她知道瑶瑶的下落。”

    听到这话,侯夫人心下一跳,难道郡王知道了什么?

    “您说笑了。”外人眼中,汤惠安是客,她强调道:“汤姑娘住在客院,平时并不往后院去。怎么会知道瑶瑶的下落呢?”

    郡王目光中满是嘲讽。

    对上那样的眼神,侯夫人心中愈发紧张,她一咬牙,吩咐人去请汤惠安过来。

    不只是郡王想见汤惠安,她也想知道汤惠安又做了什么。说实话,她对儿子认识的这个女人简直是深痛恶绝。若不是杀了人会被儿子记恨,她真就动手了。

    如果汤惠安真的作死跑去为难齐瑶瑶,这一次谁也救不了她!

    汤惠安听说郡王上门,还要见自己,顿时有些心虚。

    进门后,她一副温婉模样,先是冲着侯夫人行礼,后又对着郡王福身,然后道:“听说王爷是为了询问小女子与世子夫人之间的恩怨,其实真的是误会。小女子客居在府上,已经得了侯府的恩惠,哪好意思为难主人?这也不是为客之道……”

    刚刚回府的孙常平先是听说郡王到了,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一股厌烦之意,后来又听说郡王请了汤惠安过去,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齐瑶瑶那个女人跟疯子似的,她的长辈肯定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指名道姓要见惠安,肯定是想为难于她。

    门“砰”一声被推开,孙常平出现在门口。他眼神率先落在了站在中间的纤细女子身上,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收回目光冲着剩下的二人行礼。

    孙常平这副紧张的模样自然也落入了郡王眼中,他眼神骤然凌厉:“世子,我想见一见瑶瑶,你母亲再三阻拦,我就想知道,瑶瑶如今身在何处?”

    人在偏院,脸都被打肿了。孙常平不敢说实话,也不敢让祖孙俩相见。他垂下眼眸,开始思量着怎么才能将此事糊弄过去。

    屋中气氛凝滞。

    汤惠安垂下眼眸,心中暗恨。她本来打算今日了结了齐瑶瑶的,还特意吩咐不许任何人往偏院去。结果,竟然还是被齐瑶瑶找着人往王府报信了?

    “我要见我孙女。”郡王看他们一个个不吭声,只要想到孙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委屈,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这样的。”侯夫人率先开口:“瑶瑶她犯了错,我将人罚去了偏院……”

    郡王寸步不让:“她犯了什么错?”说话间,将目光落在了汤惠安身上,嘲讽道:“容不下这位所谓的客人么?”

    那目光满是不屑,语气也轻佻,仿佛汤惠安是见不得人的狐狸精似的。

    其实,汤惠安在别人眼中也确实是这样的身份。

    孙常平最受不了有人这样看她,立即道:“说事就说事,别扯上家里的客人。”

    郡王顿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伸手指着汤惠安:“这位娇客,到底是什么客人,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句不客气的话,瑶瑶容不下她,针对于她,本就是正常的。也就是你,才把这路旁的勾人的野花当做宝贝捧在手中,殊不知在明眼人眼里,你就是一个被女人骗得团团转的蠢货。”

    孙常平外头养了个女人,这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事。但却很少有人当面说这样难听的话,他最容忍不了的事就是别人低看了汤惠安,当即大怒:“来人,送客!”

    郡王气笑了:“我要见我孙女。”他冷笑着质问:“你问一问你身边的这位宝贝对我孙女做了什么!孙常平,你再是世子,再手握兵权,也不好宠妾灭妻吧?纵容外室毒害妻子,按律是要入罪的。”

    毒害?

    孙常平心头一跳,他余光瞄了一眼低着头的汤惠安,当着郡王的面,有些话不好问。但无论是不是汤惠安动的手,这事儿绝不能承认。否则,他也保不住她。

    侯夫人面色微变,瞪着汤惠安的眼神如淬了毒似的。这世上许多男人都喜欢女子温婉善良,但看儿子的模样,明显是知道汤惠安会做出这种事。

    知道她是一个恶毒之人,儿子不止没有厌恶,反而还想帮人遮掩……这样的儿子,还有救吗?

    “我没有。”汤惠安豁然抬头:“我就是想去偏院给她送一碗药。她不肯喝,还将药碗打翻……”

    郡王冷笑着看向侯夫人:“刚才你说这位姑娘是客人,不会入后院,怎么又去送药了呢?我孙女儿好歹是府里的世子夫人,怎么会需要一个客人送药?送药也罢了,瑶瑶如今正在病中,连我这个亲外祖父都不得见,为何身边伺候的人不拦着她见客?”他越说越怒,咆哮道:“我要见我孙女的陪嫁!”

    汤惠安心中一紧,扯了扯孙常平的袖子。

    这人一见,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孙常平面色严肃:“那些人不懂规矩……”

    郡王怒火更甚:“我郡王府祖辈传下来的下人还不懂规矩,难道你侯府比我郡王府的底蕴更深?”

    郡王府上一代可是先帝的亲子,谁敢说自己比皇室底蕴还深?

    他再次怒吼:“我要见人。”

    孙常平看向门外的随从:“去把人带来。”

    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郡王耐心告罄,冲着赶回来的镇国侯满脸失望地道:“我亲自上门,就是想着我们两家到底是姻亲,该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结果,你们处处隐瞒,拿我当傻子糊弄,压根就没将我郡王府放在眼中。既如此,我也懒得与你们废话,咱们公堂上见吧!”

    语罢,抬步就要走。

    镇国侯在路上已经听说了此事,进府这一路更是知道了事情进展,听到这话,急忙将人拦住:“王爷,家中人不懂事,我刚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错了该罚就罚,皇上日理万机,咱们不好去打扰……”

    郡王回过头,冷冷道:“我不想跟你废话,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也受够了你们侯府的隐瞒,我只有一个条件。”他伸手一指汤惠安:“这女人要我孙女的命,我只要她喝一碗她今日准备灌给瑶瑶的药,此事咱们就放下不提。之后再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你们别糊弄我,事情办好了,咱们再谈。”他强调:“记住,若再把我当傻子糊弄,这事就再无回旋余地。无论如何,我要这个女人死。”

    语罢,扬长而去。

    孙常平目光中满是凌厉,狠狠瞪着郡王离开的方向。

    汤惠安面色微白,压根就不敢看镇国侯夫妻。

    侯夫人知道,儿子太过纵容汤惠安,此事怕是不好善了。她心头挺紧张的,就怕父子两人吵起来。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侯爷追了出去,将人送上马车,回来后看见满脸桀骜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狠狠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孙常平习武之人,一般人打不着他。只不过侯爷动手,他没躲而已。

    镇国侯打到了人,怒气不减反增,因为他明白,儿子甘愿挨这一下,说到底,还是为了保全那个女人。

    “汤惠安必须死!”

    孙常平面色铁青,直挺挺跪了下去。

    汤惠安也急忙跪下,大概是太过害怕,浑身抖如筛糠:“我真的没有下毒……是她误会了……”

    从郡王上门到现在,府中那么多人始终没找到齐瑶瑶,他们心里都清楚,齐瑶瑶肯定是已经想到办法回了王府,所以郡王才会这般生气。

    而汤惠安口中说她没有下毒,谁信?

    他们信不信都无所谓,最要紧是要让郡王相信。镇国侯看着这个纤弱美貌的女子,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有哪个特殊之处能让儿子情根深种。他沉声道:“你为了汤惠安做了太多的荒唐事,我不允许你拿侯府前程玩笑,这个女人必须要死。你亲自动手!”

    他拂袖转身,在儿子开口求情之前,道:“本侯不止你一个儿子,这世子之位若你不想做,本侯也不求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稍晚还有一章感谢在2022-04-0423:58:35~2022-04-0523: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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