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名叫“爱人”的画,画的是一个半裸的男人。

    画中他斜靠在床头,指间燃着一支烟,烟雾散出,模糊了五官。

    黎温荞凭直觉认得,这是叶寒西。

    因为那肌理分明的上半身,她再熟悉不过了。

    多少个夜晚,他抓着她的小手,低哄着让她抚遍全身。

    “好看吗?”

    一道柔媚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黎温荞回头,就见这画的作者沈芷白勾着红唇站在她身后。

    她身着蓝色亮片低胸鱼尾裙,把原本就饱满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婀娜。

    黎温荞不得不承认,生过孩子的成熟女人,确实更有韵味。

    暗叹间,沈芷白走到她身侧。

    “你眼光不错,来的人都夸这幅画。”

    黎温荞明白她话里有话,却是不想戳破。

    “是不错。”

    沈芷白轻撩长发,“喜欢吗?”

    黎温荞看她,“喜欢啊,不如卖给我?”

    “晚了,这画已经订出去了。”

    顿了顿,“要不我帮你问问买主,看能不能让给你?”

    没等黎温荞回话,沈芷白便朝身后招手。

    黎温荞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叶寒西。

    只见他双手插在黑色西裤口袋,身上的白色衬衫没有一丝褶皱。

    原本是最常规的打扮,但穿在他身上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矜贵,优雅,透着东方男人特有的尊贵气质,全然没了在床上时的“疯”样。

    黎温荞脑中闪过几个字:衣冠楚楚,斯文败类。

    叶寒西几步走到她俩中间。

    沈芷白手指拂过他肩,“黎小姐想买这幅画,你让给她成吗?”

    叶寒西偏头看向黎温荞,嘴角勾着玩味,“你很喜欢?”

    面对他饱含戏谑的眼神,黎温荞瞬间泄了气。

    她咬着唇没回答。

    “黎小姐打算出多少?价钱合适,也不是不可以。”

    叶寒西说罢,沈芷白很配合地轻笑。

    原本只是话赶话,但事已至此,黎温荞不想认输。

    她扯下左腕的绿宝石手链,“这个够吗?”

    “这个。”叶寒西盯着手链,“我买的不算。”

    她收紧手指。

    确实,她浑身上下都是他买的。

    说起来,她是黎家大小姐,可她的吃穿用度,自嫁给叶寒西后,娘家再没给过,不像她的堂妹黎佳佳。

    “哎呀,你为难小姑娘做什么。”沈芷白笑着接过手链,“这成色不错,花了大价钱吧?”

    叶寒西抿着唇,虽是面对着沈芷白,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黎温荞。

    黎温荞看着绿油油的手链,这颜色可真讽刺。

    “既然你买的,那就还给你。”

    “哦?”叶寒西上下打量她,似是提醒她他买的可不只这一条手链。

    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那位就是传说中的叶氏总裁叶寒西吧?和沈芷白好般配啊!”

    “是啊,要不是当年白莲花横插一杠,他俩早就结婚了。”

    “哎呀,我听人说,那年叶寒西的弟弟结婚,一群闹洞房的走错房间,推门就看到白莲花骑在叶寒西身上!要不是披着被子,怕是要演活春宫哟!”

    黎温荞的指甲嵌进掌心,但她没知觉。

    两年来,这样的议论声从没断过。只是这些人不知道,她就是她们口中的白莲花。

    她看向叶寒西,只见他面色阴沉,一双眸子像是浸了霜,令人琢磨不透。

    “荞荞,找你半天了,愣在这儿干嘛呢?”褚念从身后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没什么,看上幅画,但被人订下了。”

    褚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

    “买它做什么,不嫌恶心!”她半开玩笑,拽着黎温荞往出口走。

    黎温荞扑哧一笑,阴霾一扫而空。

    “敢明着损叶寒西的,也就你了!”

    褚念的哥哥和叶寒西,并称“江城姑娘最向往的男人”。作为褚家的小公主,褚念在江城的地位自是不一般。

    “你能不能硬气点儿?”褚念戳她脑袋,“杵在那里,是要喝老小三泡的陈年旧茶吗?”

    “哈哈哈……”黎温荞捂着肚子,“你要笑死我?”

    “啧,你心眼都被叶寒西吃了。”

    两人在会展中心外吹了会儿风,正要上学校的大巴车,姚助理拿着个首饰盒过来。

    “黎小姐,叶总让我给您。”

    黎温荞打开盒子,果然是刚才那条手链。

    “不要了。”

    “这……”姚助理面色为难。

    “你告诉他,我用不着拿这玩意儿增色。”黎温荞故意把“增色”二字咬得很重。

    姚助理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暂时把盒子收起来。

    车子离开之际,她偏头看向窗外,恰好看到门口的沈芷白给叶寒西整理衣领。

    叶寒西懒懒散散地靠着墙,低眸看着沈芷白,他指间夹着一支烟,吐出的烟雾罩住两人面容,沈芷白笑着用手挥开。

    就在她收回目光的瞬间,黎温荞发觉叶寒西似是看她,等她再去捕捉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了。

    ……

    回到叶宅,已是晚上九点。

    她上了楼,推开卧室门。

    令她意外的是,浴室里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以往叶寒西每隔三日才回来一次,不知今晚吹的哪门子的风。

    她走到床边,就见床头柜上放着白天那个首饰盒。

    打量间,一双手臂从她腋下穿过,将她带进身后的怀抱。

    清爽的沐浴露味带着几分潮湿。

    “打开看看。”

    叶寒西咬她的耳朵,嗓音低低沉沉。

    黎温荞挣脱他的手臂,转身与他对视:“我说了不要!你要觉得不够,等我毕业后赚钱,把你花在我身上的都还给你。”

    “口气不小。”叶寒西斜睨她,“做什么工作能还这么多钱,说来听听。”

    黎温荞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我……慢慢还。”

    “慢慢还?你知道这钱存银行里有多少利息?”

    见她不说话,叶寒西声音放缓,“老老实实当你的叶太太,没有比这再好的工作了。”

    工作?

    果然,她的身份在他眼里就是份工作。

    她直起身子想要去书房,奈何叶寒西拽着她的手纹丝未动。

    “叶寒西……”她有些无力。

    “打开看看。”

    拗不过他,黎温荞只好打开首饰盒。

    只见里面躺着的,不是原来那条,而是——

    粉色的。

    她心脏剧烈颤抖。

    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