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无名抱着前爪蹲在围墙下,眯着眼,半梦半醒地畅想,想到非墨居然有人类主人这件事,瞬间就被气醒了,瞪大眼睛,盯着池非迟。

    那天晚上它在自己的地盘巡逻,看看有没有被丢弃的小可怜需要捡回去,突然看到一群黑乌鸦在高台阶飞来飞去,顺着台阶上去,就看到了这个人类静静坐在台阶吃东西。

    虽然不想承认,但它一开始不讨厌这个人类。

    它见过很多人在深夜、在台阶上一个人吃东西,那些人身上带着浓郁的孤独或者沮丧,这个人类不一样,给它的感觉很宁静,让它忍不住多盯了一会儿,也没有打算上前要食物,以免破坏那份宁静。

    虽然当时傻鸟和一条蛇在一旁打架,算不上宁静……对,它注意到那边的战况,又把注意力转移过去了。

    那条蛇应该是这个人类养的宠物,傻鸟们突然没再打下去,让它怀疑这不是非墨的手下。

    有外面的乌鸦跑到非墨地盘上嚣张了?

    它疑惑着,又继续看这个人类,猜测这个人类和那群乌鸦的关系。

    ‘聋猫?’

    这个人类突然出声说了一句,虽然盯着它的目光过于平静,让它感觉到有无形的压力,但它还是嗤了一声。

    它知道‘聋’是什么意思,就是它曾经那样,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

    很不爽。

    被她丢出来的原因,它大概猜到了,不过它在那个家里,明明不比其他生物差,它懂她的意思、懂她的小情绪,再给它一点时间,它能做得更好。

    她凭什么不要它?

    而且它这不是好了吗?

    然后,那群傻鸟居然为了一个人类瞪它。

    是的,它认出来了,那种整齐一致的动作,只有非墨的手下能做出来。

    正因为认出来了,它才想抽那些傻鸟一顿,让非墨过来看看,它的手下居然被一个人类收买了。

    再然后,非墨来了,更难受的事情也随之而来。

    不是那群傻鸟被收买了,是非墨被一个人类灌了迷魂汤了……

    前两天这个人类又失去了踪迹,它还忍不住把非墨引来问过,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非墨居然说,有了这个人类,它才没有浑浑噩噩,才能每天那么充实,这是它活着的意义。

    那叫什么话嘛。

    没有这个人类,非墨就不活了?每天忙忙碌碌有什么好,一起晒晒太阳打个盹它不香吗?

    简直气喵!

    ……

    车里,柯南、服部平次、毛利小五郎三人看完了古董目录,发现池非迟还在看着车窗外发呆,又谈了谈最近的纵火事件。

    他们谈完了,发现池非迟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发呆,如同石化的雕像,无语之余,又谈逛街的毛利兰、远山和叶,谈这户人家的女主人,谈刚才被吓跑的权藤系子,谈杯户侦探事务所……

    聊聊歇歇两个小时,一看,池非迟居然还维持着原样。

    柯南转头看了池非迟一会儿,确定池非迟是睁着眼的、没睡着,再看一会儿,发现池非迟还是没动静,探过身,朝池非迟的脸伸手,本来是想在池非迟眼前晃晃的,结果脑子抽了一下,手到了面前就变成了探鼻息。

    服部平次:“……”

    工藤为何如此想不开?难道忘了他是怎么从五条大桥上飞下去的了?

    毛利小五郎:“……”

    这小子怎么这么调皮?

    不过……他徒弟没事吧?

    两个小时不动、不说话,连头都没偏一下了,该不会真的……

    池非迟正理着进组织之后的事,察觉柯南的动作,垂眸看了看柯南伸来的手,转头看柯南。

    请名侦探解释一下,这是几个意思。

    “那个……”柯南连忙收回手,卖萌的童音都冒出来了,“我是看你走神快两个小时了,想跟你开个玩笑,让你开心一点~”

    池非迟收回视线,行吧,他就假装自己信了,“两个小时了?”

    “是啊,”毛利小五郎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都已经下午六点三十六分了,我看再这么监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可是,刚才那个风水老师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了耶!”柯南提醒道。

    “那我们就去看一下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服部平次打开车门下车。

    “喂喂……”毛利小五郎阻止不及,无语跟下车。

    一群人进了大门,绕到屋后。

    房间里的窗帘半拉着,那个风水师背对窗户坐在沙发上,这家女主人诸角亮子坐在风水师腿上,两人相拥而吻。

    窗外,池非迟、服部平次、毛利小五郎、柯南躲在窗帘后偷看。

    跟了过来的无名也蹲在围墙上看着。

    服部平次看得愣了愣,“原来是在做这种事啊。”

    “这、这根本就是偷情嘛……”毛利小五郎一汗,伸手将服部平次和柯南的头转向一边。

    小鬼不能看!

    至于他徒弟……

    毛利小五郎转头看了看池非迟的冷漠脸,又看了看池非迟注视着屋里没啥情绪变化的眼睛,收回视线。

    他徒弟成年了,可以看,不过他家徒弟还真是一点尴尬情绪都没有啊。

    池非迟默默观察,从窗外只能看到两个人头,别说气血沸腾,他连尴尬都难有。

    这年头,当街亲吻的年轻男女不少。

    要是觉得尴尬,还可以把那两个人看成刚宰杀处理完、送到市场的鸡肉,内心毫无波动,且感觉肚子有点饿,想吃饭……都已经下午六点多了,他确实有点饿了。

    屋里,诸角亮子起身,理了理衣领,扣着扣子往浴室方向走,笑道,“那我去冲个凉。”

    “好……”

    那个风水师目送诸角亮子出门,从沙发上起身,在屋里东翻西找。

    房间门被悄悄打开,诸角亮子站在门后脸色沉郁。

    池非迟:“……”

    有点恐怖片的氛围了。

    “真遗憾……”

    诸角亮子慢慢推开门,看着翻箱倒柜的风水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不管你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得到的……那份我们在宾馆里亲热的录像带,我把它藏在屋里最隐秘的地方了,那可是老师跟太太离婚、和我一起生活的保障啊。”

    风水师僵在原地,由于背对着窗户,窗外的人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好了,我丈夫快回来了,”诸角亮子上前拉起蹲在柜子前的风水师,笑道,“你和他是大学同学,也好久没见了,今晚你们就一起出去喝一杯好了,在我冲凉回来之前把你的衣服穿好,等他回来吧。”

    躲在窗外偷看的一群人又悄悄离开,回到了车上。

    傍晚七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服部平次坐在后座,双手垫在脑后,感慨道,“大人的世界还真是复杂啊……”

    池非迟放下车窗准备点烟,想到组织抓把柄的手段,有的人就是为了隐瞒偷情的事,结果被组织套住,一步步引导去做更见不得光的事,彻底沦陷,“嗯,偷情要小心别被录像。”

    服部平次噎住,呆呆看着前座池非迟的背影。

    不是,非迟哥这个未婚单身人士考虑偷情的问题干嘛?

    还有,这个时候不应该感慨一下这些人关系复杂吗?为什么关注偷情录不录像这个点?

    “是啊,”毛利小五郎也点燃一支烟,一脸感慨地认同道,“那种东西被录下来,被人用来威胁,那就麻烦了……”

    柯南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池非迟和毛利小五郎,然后又忽略了池非迟这只单身狗,重点打量某个大叔。

    为了小兰的家庭和谐圆满,他以后是不是该盯紧某个色老头?

    “咳,”毛利小五郎正了正神色,“当然啦,偷情这种事,本来就不该去做。”

    柯南重重点头,大叔观念正确。

    下一秒,毛利小五郎严肃神色荡然无存,笑哈哈道,“实在过不下去,那还可以分居嘛,而且作为男人,偶尔去风俗店逛逛也没什么关系啊!”

    柯南:“……”

    (ー_ー)!!

    喂喂,三观拐到弯道上了啊大叔。

    “叔叔,”柯南忍不住卖萌提醒,“要是小兰姐姐知道你这么想的话,下个月又要缩减你的零花钱了哦!”

    毛利小五郎汗了汗,连忙笑道,“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嘛!”

    “近些年的婚姻危机还真严重……”服部平次再次感慨,看看他身边,毛利大叔跟老婆分居,非迟哥的爸妈似乎也在分居,搞不懂这些大人怎么想的。

    “咦?”柯南的视线不经意瞟过后视镜,停住,“那个人好像是刚才的……”

    池非迟看向后视镜,车子后方的街口,玄田隆德左顾右盼地走过。

    服部平次和毛利小五郎也转头从后车窗看出去。

    “奇怪,他在做什么啊?”

    玄田隆德似乎只是路过,很快消失在街口,之后,诸角家的男主人也回来了。

    男人个子不高,戴着圆框眼镜,穿着齐整的西服,夹着一个公文包,路过停在自己家门口的红色雷斯萨斯时,疑惑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车上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默默回家。

    一缕烟雾飘出车窗,往上升腾。

    池非迟也没有多看那个头上长草的男人,把燃到尽头的烟头按熄在车内烟灰缸里。

    日本这种巷道里,经常会有不属于住户的车暂时停着。

    只要不影响别人通过,就不会有人指责。

    哪怕他直接把车停在人家大门旁边,屋主也只会看看自己认不认识,认识就打个招呼,不认识就默默回家。

    这些人的想法大概是:要是遇到无赖,说不定会起争执,跟人起争执就是麻烦,还会打扰到邻居,破坏自己和大家的心情,那干脆就当作没看到,反正只是停一下车而已,又不会影响我的生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家、两家人不说,大家都不说,那就更没人说了。

    交通警察也不管这些巷子,他们只需要保证公务车会通行的街道畅通就行了。

    其实在夜里,这种车不少,大多是在车里打发时间的上班族,有的是不想回家去面对令人头疼的事情,有的是心情不好、坐在车里独自伤神,有的是找个地方停车等着约会时间到,也有的只是单纯在车里睡一会儿。

    当然,这些车子里坐着的,也有可能是跟踪狂、绑架犯、杀人魔这类人,在黑暗的车子里悄悄盯着某个路过的目标,或是某个坐在宅急便配送车里、等着把罪犯封箱的小萝莉,再或者是某个不便露面、悄悄在暗处工作的日本公安。

    同一个城市,夜晚和白天所能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