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鱼钩上黏了浆糊,”池非迟垂眸看着江尻袖子上的黏着物,“先涂毒再涂上一层浆糊,这样就算鱼钩先在海里飘了一会儿,也不用担心鱼钩上的毒素被海水稀释、冲走。”

    “可是利用‘过节’的方式下毒,其他人也有可能吧?”井田严忍不住问道。

    “只有金谷先生可以,”池非迟肯定道,“当时大堤附近海水的流向,是先经过阿笠博士、我、小哀、柯南、步美、元太、光彦,之后是金谷先生、在水泥块上的江尻先生,最后才是白根小姐。”

    “原来如此,”灰原哀懂了,“想要让自己的钓鱼线和对方的钓鱼线很自然地缠到一起,只有在海水流向上游的金谷先生能做到,他只要在甩竿时把鱼钩甩到江尻先生的鱼钩附近,海水流向带动鱼钩和钓鱼线往江尻先生那边移动,就会很自然地跟江尻先生的钓鱼线缠在一起,而白根小姐的鱼钩就算顺着水流方向飘,也只会飘到没有人的右边,至于我们,则是因为距离太远,没法在那么远的距离,控制鱼钩越过金谷先生跟江尻先生的钓鱼线纠缠,所以能做到的只有金谷先生一个人。”

    池非迟补充,“为了增加钓鱼线纠缠的几率,他应该绑了不止一个浮标,让鱼钩更容易随海水流向飘去,不过因为在钓鱼的时候,绑上一串浮标或者一串钓钩都很常见,有人就喜欢这么钓鱼,所以就算被其他人看到,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灰原哀和井田严沉默着整理头绪,想来想去,发现这个推理真的没有什么错漏,找不到反驳的点。

    “真正新鲜的鱼……”躺在驾驶室门口的江尻突然睁开眼,喃喃道,“真正新鲜的鱼,是在大海里自由自在的鱼……”

    池非迟:“……”

    灰原哀:“……”

    井田严:“……”

    江尻浑浑噩噩地呢喃,“真正新鲜的鱼……”

    “江、江尻先生醒了吗?”井田严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开船,“他对钓鱼还真是痴迷耶,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鱼。”

    “是啊,”灰原哀上前蹲下,“江尻先生,你还好吗?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江尻愣愣盯着天空,“在海里自由自在的鱼……”

    池非迟帮江尻数了脉搏,观察了江尻的瞳孔和脸色,“既然醒了,那说明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不过不确定人有没有傻。”

    “啊……”井田严低声惊呼。

    “听天由命吧。”灰原哀也表示没办法了。

    池非迟走到船边,也没有问井田严抽不抽烟,看着大海,自己点了支烟。

    日本没有‘散烟’的习惯。

    原因是‘吸烟有害健康’,在日本人眼里,散烟就像在唆使人家‘来,败坏身体’,是很失礼的行为,所以不会有人给别人递烟,都是自己抽自己的,提到香烟,问的也只会是‘你介不介意我抽支烟’、‘你讨厌烟味吗’这种问题。

    也正因为这个,大多数人都只习惯抽某一个品牌的香烟,其他人就更不会随便递烟了。

    江尻:“……鱼……女人一样的……”

    灰原哀走到池非迟身旁,也看着大海,任由海风把自己的头发吹得往后飞扬,放松了一会儿心情,看着池非迟把烟灭在甲板上,突然有些好奇,“非迟哥,你以前知道了真相、又等着江户川推理的时候,是为了给他思考、提升、累积经验的机会吗?”

    “不是,”池非迟很实诚道,“我只是不想做笔录。”

    灰原哀一噎,这个理由真是真实得让她无法反驳,“那你不会觉得等着很无聊吗?”

    “是很无聊,”池非迟依旧实诚,“所以我这次才拉上你。”

    对破案没期待了,他就想直接掀桌子,拉上一个或者一票人跟他一起无聊,这样心理就平衡了。

    灰原哀突然想起上次怪盗基德空中漫步表演时,她无聊到犯困,瞥了池非迟一眼,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江户川……”

    “灰原?怎么了?”那边,柯南语气带着一丝紧张和急迫,“你们应该还没有抵达神奈川的码头吧?是不是井田先生他……”

    “不是,”灰原哀想到自己要摧毁名侦探破案的乐趣,突然有些小期待,语气也轻松得很,“我跟你分享一下非迟哥的推理,下毒的是金谷峰人先生,就是那个戴渔夫帽的瘦高男人,手法是……”

    池非迟没有阻拦,悠哉游哉地吹海风、看海景。

    偶尔摧毁一下名侦探破案的乐趣,是一件能让人心情变好的事。

    开船的井田严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外边的小女孩在打电话、年轻男人也在一旁看风景,留下江尻躺在驾驶室门口嘀嘀咕咕。

    沉默。

    可怜的江尻先生,这是已经被放弃了吗……

    ……

    防波大堤。

    柯南听着电话那头灰原哀把手法说了一遍,表情渐渐从紧张、担忧变成麻木。

    光彦、步美和阿笠博士还在打量地上的便当盒。

    “那么,是这份便当里有毒吗?”

    “确实和金谷先生的便当一样,也是白根小姐做的吧?”

    “怎么会……”

    柯南面无表情。

    对,他们才刚问清楚了江尻和白根是前任夫妻关系,还在怀疑白根因为被离婚心生不满,在便当里下毒……

    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是便当里有毒,但目前还没有头绪。

    结果池非迟那边已经完事了……

    电话那头,灰原哀还在继续道,“至于动机应该跟白根小姐有关,井田先生说,金谷先生曾经喜欢过白根小姐,而白根小姐跟江尻先生结婚之后又被江尻先生甩了,金谷先生大概是为白根小姐抱不平吧,虽然为了这个杀人有些不可理喻,但说不定还有别的内情。”

    柯南依旧面无表情。

    很好,那边连三个人的关系都了解完了,还比他们这边了解得详细……

    灰原哀说完,又语气悠缓地问道,“好了,就这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柯南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是池哥哥跟你说,你觉得没有期待感,才故意打电话把这些都告诉我的吧?”

    灰原哀语气不变,学了池非迟偶尔那气人的实诚,“是啊,被你看穿了。”

    “好的,我没什么问题了。”

    柯南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这种混蛋行径,他们一群侦探在黄昏之馆就已经玩过了——你想推理?不好意思,我要直接跟你说答案了。

    都是被池非迟逼疯的!

    他现在一想到他们这边刚问完基本情况、那边就直接抖答案,害他都没来得及思考,也没了推理的乐趣,心态就极度失衡。

    不行,他改天也得坑别人一波。

    池非迟不行,那家伙破案速度太快,他只能先忍住,等以后超越池非迟的时候,他要让池非迟也尝尝他现在的感受,一遍还不够,要一百遍!一百遍!

    服部那家伙倒是可以,有时候破案速度还不如他快,可是也快不了多少,他得想办法让服部还没弄清全部线索就直接讲答案才行……

    阿笠博士跟光彦、步美研究了一下便当盒,发现柯南居然没有掺和着开口,转头一找,就看到柯南右手捏着手机站在一旁走神、脸色一会儿凝重一会儿恼怒,凑近后低声道,“新一啊,你也没有头绪吗?”

    柯南计算自己折腾到服部平次的几率也很低之后,烦躁得双手抱头,把头发挠乱,“可恶!”

    坑其他人也不行啊,比如阿笠博士、毛利大叔、孩子们,坑了也没有成就感。

    其他人齐刷刷看向柯南。

    光彦沉默了一会儿,“好啦,柯南,你不要着急嘛。”

    步美也跟着轻声安慰,“是啊,柯南时间还早,我们可以慢慢找出下毒的人,如果找不到,可以等池哥哥回来,再让他帮忙。”

    柯南已经放下了双手,低头盯着地面,听到步美提到池非迟,脸色晦暗不明地发出一阵怪异的低笑,“呵呵呵……”

    金谷峰人、白根桐子、步美、光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远离了柯南。

    只有背对这边钓鱼的元太依旧在拉鱼竿、跟鱼较劲,对这边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阿笠博士一头冷汗,担忧地看着柯南,欲言又止。

    新一这样子很不对劲,看上去比非迟还不正常,不会是平时想到那个组织、想到自己一时变不回去,压力太大,导致新一憋出心理疾病来了吧?

    完了完了,他该怎么跟优作和有希子交代啊!

    “呵呵呵……”柯南笑够了,抬头看向金谷峰人,脸上还带着像是开心又不太像的微笑,看上去很诡异,“金谷先生,是你做的吧?”

    “啊?”金谷峰人看着柯南,又往后退了小半步,看了看柯南,又看向阿笠博士,“那个……这个孩子他……他……”

    步美脸色有些发白,小声提醒道,“柯南,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

    柯南一愣,也发现自己抽抽了,收敛了脸上的笑,让自己认真一些,只是虽然觉得自己幼稚,但一想到池非迟,还是忍不住瞬间臭脸。

    如果他哪一天疯了,别问原因,问就是池非迟给逼疯的!

    “是灰原啦,她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池哥哥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了……”

    他还不得不替池非迟给大家解释、推理,但这一次池非迟别想让他帮忙做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