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冬道:“谢秀才三元连中,县尊大人十分高兴,他明日将携文夫子,亲自来府上报喜。”

    明显,这是陈良斌授意的。

    让他提前打点,到时候风风光光接受喜报。

    “多谢县尊大人提点,学生昨日回家,本想过几日去给县尊大人报个喜。现在反让县尊大人操心,学生心中有愧。”

    马立冬是个衙门老油条,他满脸堆笑道:“谢秀才言重了。听到你考上院案首的消息,县尊大人高兴得睡不着觉。宣邑县出了十岁的秀才公,是宣邑县的大喜事,也是宣邑县读书人的幸事……”

    初六是客套,马立冬在恭维,听得谢家人心里热乎乎的。

    说罢,马立冬告辞。

    初六拿出二两碎银递过去,马立冬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拒绝。

    他揣起银子,满脸堆笑道声谢,然后去了里正家。

    王翠翠赶紧让豆苗套上驴车,带上十五,先去集上多买些菜、调料、鱼等食物,以及糖果点心。

    晚上磨豆腐,明天杀一头肥猪,宰几只鸡。

    然后让谢根生去请厨子,顺便去承办酒席的人家去租桌椅。

    这可是大喜的日子,谢家必须风风光光办席面,好好在左邻右舍面前长长脸,把氛围感拉满。

    一会儿,里正来了。

    他儿子拉着一头羊跟在后面,这羊明天要杀了做席面。

    听到谢家要杀一头肥猪,里正让儿子去找几个屠户,明天一大早就来杀猪宰羊。

    还在村里找帮手。

    一切都布置的井井有条。

    ······

    “草民叩见知县大人!”

    两队衙差举着牌匾敲锣打鼓,浩浩荡荡行进。

    边走边大声报着谢书贤的喜讯。

    陈良斌身着官府,专门骑着马,看热闹的百姓见是知县亲临,均跪在地上叩拜。

    等队伍走远了,他们才起身讨论。

    “谢书贤是谁家的公子?居然考中院案首······院案首是个啥?”

    “院案首是院试第一名,是秀才相公。”

    “十岁的秀才相公啊,莫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真了不起,十岁的秀才,将来指不定能做多大的官呢?”

    “肯定是要做大官的料,不然知县大人会亲自来?”

    孩子们才不管什么知县不知县,心中好奇,就跟在队伍后面跑。

    队伍刚进村,里正就带着谢家一众人去迎接。

    初六见官不跪,只是鞠躬。

    其他人哗啦啦跪了一地,陈良斌笑吟吟让他们起身,然后随他们走进初六家。

    院子中,早摆好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有糖果点心摆放。

    正堂也摆好桌椅,把知县请进屋里坐。

    村里人早就好奇围在外面看,谢家人招呼他们进来,发给糖果,让他们沾沾喜气。

    院案首家的糖,吃了说不定家里孩子也能考上秀才。

    抢!

    挨个儿发糖变成一哄而上抢糖,豆苗索性扔到空中。

    抢糖更疯狂。

    正堂内,陈良斌和初六交谈着。

    “听说张太守邀请你去州学读书?”

    “县尊大人,有这么回事。”

    陈良斌内心希望初六在县学读书。

    名人效应嘛。

    只要谢书贤在县学,宣邑县的教育水平就能突飞猛进。

    然而初六前途无量,强行把他留在县学,就是耽误人家前程。

    而且他也不能和太守抢人。

    能把文澜沧留住已经不错了。

    “去州学继续努力,今年八月的乡试,你是赶不上了,争取三年后一举考中举人。”

    “学生定不辜负县尊大人栽培!”

    报完喜,寒暄一会儿,陈良斌就率衙役离开。

    他是知县,不能留在这儿吃饭。

    初六极力挽留,陈良斌全力推脱,最后初六放弃。

    等到县里去,再请他。

    陈良斌走后,又来不少人恭贺。

    除了村里人和跟来看热闹的人,还有县里的一些有钱人家,听到知县亲临,也纷纷备礼登门祝贺。

    十里八乡的乡绅、士绅等人听闻消息,都提着贺礼上门了。

    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他们见谢书贤年仅十岁就考上秀才,断定他前途不可限量,送贺礼也十分大方。

    有个叫王世雄中年富商,胖乎乎的脸,笑眯眯的眼,封了三十两银子的贺礼。

    谢根生本想通知孙子一声,王世雄乐呵呵道:“不用不用,我院案首是炒面捏下的熟人,我去见他就是。”

    谢根生信以为真,便没拦着。

    王世雄见到初六,笑眯眯拱手道:“谢秀才,还认得王某么?”

    初六看得眼生,笑着拱手道:“在下眼拙,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鄙人王世雄,在县学旁边开了个粮油铺子。谢秀才曾去过铺子里买过米······王某没读过几天书,今日不请自来,就是为沾沾文曲星的喜气······”

    初六这才想起,假期补课,时常自己做饭,他确实买过米,但对这位没有一点影响。

    但听到王世雄这么夸自己,忙摆摆手道:“不敢不敢,我不过是读了几本书,怎敢称文曲星?”

    王世雄笑道:“谢秀才太谦虚了,若你不是文曲星下凡,青州怎么从未出现过十岁的秀才相公?”

    又寒暄了几句,初六便清楚这人就是来攀交情的。

    从他现在的作为看,自然是先交好,等以后用得着再求他办事。

    属于放长线钓大鱼类型。

    果然,不久后,王世雄落落大方地告辞,也没再提其他后续。

    等闲人散罢,院子里收拾干净,天色已晚。

    王翠翠挑些剩菜热一热,全家人便凑合吃了一顿。

    “这人情往来比读书还要累。”

    初六忙得晕头转向。

    幸好里正找到的人手多,忙是忙,却没出岔子。

    闲下来,初六拿过账本,把各家礼物拆开对账。

    人情往来,有来有往才是正理。

    受了人家礼,三十三天得还回去,不然传出去人丢大了。

    谢家人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钱,谢根生瞠目结舌,问孙子道:“初六,这、这都是给咱家的?”

    “是的,爷爷。”

    谢根生高兴的拿起银子看。

    “钻到钱眼里拔不出来了?”

    王翠翠丈夫拍了一把,然后忧心忡忡道,“他们与咱不沾亲不带故的,给咱这么多钱干啥?我咋感到怪有些烫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