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暗”不降临,今年的凭霖高级中学高中三年级学生会在十月份的第一天享受整整一天假期。次日,他们将会回到学校,白天上课,夜里考试。

    随着“暗”的降临,这种不合理的休假制度立即发生改变。

    2019年10月,慕正光上高一,那时,长假持续五天,但他因此损失了两个周末。

    2020年19月,慕正光上高二,长假持续四天,周末未受影响。

    2021年10月,慕正光上高三,今年的假期“格外”地长,长达七天。

    9月31日夜里,慕正光和徐萦则回到镇上,他们商量好了假期的前两天在这里度过。第三天,他们回到县里。

    10月1日上午,慕正光、徐萦则和他们在镇里的朋友在奶茶店里见了一面。那时到场的有卢浩、商禹、黄紫然、季婉婷。

    人到齐了,慕正光让他们各自选了一杯奶茶,由他买单。

    而后,几人找了一个空余的桌子,三个男生坐在一边,三个女生坐在一边。

    慕正光戳开奶茶:“后天你们都要来啊,我为你们单独准备一桌。我们不喝酒,只喝奶茶。”

    “我们一定到,等你哪天要庆祝快到四阶了,我们也去。”商禹说的“我们”是指他和黄紫然。严格来说,黄紫然不是慕正光的朋友,也不像是徐萦则的朋友,但那两人都给她发了邀请。

    初中校园不大,再加上到初三时,学习成绩靠前的人都被聚集到一个班里在周末额外补课,在这种环境下,大家都见过面。哪怕时隔数年,也能在人群中认出对方,无非就是多花些时间罢了。在在多年前就曾经相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为朋友,不过,彼此之间并不陌生,且并无嫌隙。在多年后重逢,又多了一层关系,于是也成了可以相谈甚欢的人。这便是商禹看到的黄紫然和徐萦则的关系,他为此感到欣慰。

    慕正光邀请黄紫然有两个原因。一是黄紫然和商禹走的很近,两人有可能成为一家人。二是黄紫然坐在萦同学前面,她们时常聊天,上体育课时,偶尔还会见到她们一同出校门买奶茶。她们买奶茶时会给商禹带一杯,给自己也带一杯。

    徐萦则邀请黄紫然,也是由于类似的原因。

    要庆祝四阶,那可是很久远的事了。二阶渐近率大于一阶渐近率,那么三阶渐近率大概也会大于二阶渐近率,或许要到明年十一月、十二月,甚至后年,他才能到四阶。即便提前庆祝,那也是一年后的事了。那时大家都上了大学,在不同的学校,经历不同的事,见到很多不同的人。若是明年十月,再向他们发出邀请,他们会不会面临艰难的选择呢?那就不聚餐,不邀请了吧?

    但这样是不是减少了一次见面的机会?不是,见面的机会没有减少。无论见面多少次,都要面对离别。而且,聚餐只是一个形式,少了这个形式,不会影响什么。此外,庆祝三阶和庆祝四阶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庆祝三阶时,邀请了亲戚,让他们看到我和萦同学走在一起。庆祝四阶时,恐怕没必要再让亲戚千里迢迢奔波忙碌了。

    “我离四阶还差的远,至少要再等一年,我们先庆祝三阶。”慕正光没说是否要庆祝四阶,尽管他心里已有了答案。从力量的角度上看,四阶比三阶更值得庆祝。但是一个人升到了几阶、什么时候升阶,那都是他个人的事,何必把这件事弄得天下皆知?

    徐萦则知道小同学不想庆祝到四阶,她也不想庆祝。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以成为聚餐的理由,也不是互相祝贺的理由。少吃一顿饭,不会让大家的交情变得淡薄,多吃一顿饭,也不会让交情变得更深刻。影响交情的,不是人们相见的次数,而是大家的方向是否一致。

    “这次聚餐不仅仅是庆祝我和他快要到三阶了,我和他的亲戚都会来,算是悄悄公开关系。”徐萦则说出了小同学没说完的话。这句话由谁来说都可以,只不过由谁来说就显得谁主动些。

    慕正光和徐萦则的朋友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次聚餐是悄悄公开关系,到何时他们才会隆重公开关系?

    问题产生,答案未知。

    与朋友们分开后,两人来到初中校园门口。

    校长已经恭候多时了。这两位学生早已踏上了不可触及的高度。他们得到的不止分数,他们的强大的力量才是真正让人羡物的事物。有了力量,就有了权力、有了财富,有了不计其数的人们渴望的东西。

    “我是徐萦则。你跟门卫说一声,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学校。”

    伸缩门,打开了。

    教学楼共有四层,初三的教室在最顶层。

    让徐萦则诧异的是,有一间教室的门竟然开着的,教室里还有人。

    运行清除的界展开,徐萦则说起两人的往事:“以前周末的时候,我们偶尔会来教室。尤其是上了初三,周末要补课,我们下午就会提前来学校,在上学的教室里抄抄作业、抄抄答案,然后带着作业去补课的教室里。”

    “嗯。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补课了,不知道那个补课的教室现在发挥的是什么作用。”

    补课的教室在这层楼的最左边。学生们坐在这间教室里,面朝右边。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日光越来越耀眼,每到黄昏,金色的烈日余晖就会透过门缝照在桌子上。

    在那道光经过的地方,所有人都默契的为它让出了一条路,那些桌子上没有书,椅子上没有人。眨眼间,这样的画面,已经在脑海中保留了两年多。

    慕正光和徐萦则走到了教学楼最左边。

    那间教室的布局和其他教室不一样。其他教室的门的朝向和刚到四楼的人的脸的朝向是一样的,但唯独那间教室的门,朝向右边。坐在教室里的人,也朝向右边。坐在其他教室里的人,面朝左边。

    慕正光转动门把手,门没有开。

    “打不开就算了。可能老师开会时会用到这个教室吧。这里的桌子、椅子都比较新。”

    慕正光用纸擦了擦手上的灰:“也许吧。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学校没有再补课了,这一天大家都放假了,但我们也来学校了。除了我们,教室里还有四五个人,其中有个人是教师子女。他家就在旁边那栋楼里。那天早上我把同学录带来了,你写了第一页。”

    “嗯。一眨眼就过去两年多了。下一次毕业也马上就要到了。不知这一次,大家会在毕业录上写下什么。面对以前见过的题目,他们还会写下同样的答案吗?”

    慕正光说:“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变化。”

    校园里的变化很大。

    慕正光上初一时,全校学生到操场上除草。

    他上初二时,操场上铺上了塑胶,塑胶围出的中心区域种满了草。

    他上初三时,由于要面临中考,在上午的大课间,学生们到操场上跑五圈,前三圈有序,后两圈无序。教学楼后方的那片空地也被利用起来,学生在那里蹦蹦跳跳,为其他要考的项目做准备。

    此时,空地上,多出了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