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福中包含学生证,不然他绝无道理大费周章前往绫江大学附属中学。

    而且,今天是周末。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见老师,也不是为了见同学,他几乎只是为了实地考察一下这地方到底“能不能来”。至高形象给他的赐福到底强悍到了哪种程度,不经体验,仍未可知。

    这学期的寒假从12月21开始,时长三周,一直持续到1月12日,算起来,如果明天入学,今年还能在学校里呆五天。

    至上出示学生证进入学校,在校内走了几圈,记住几个比较重要的地点,比如操场、食堂、商店、教学楼。

    他不介意花半年时间适应在新世界的身份和生活,事实上,作为一个即将毕业的高中生,他也只能在这里呆半年。

    这世间的常识告诉他,安稳的生活来之不易。在这个伟大的时代里,韶光树的果实即将落到地上,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要尝试这种传说中的珍贵食物,为此大打出手、血流成河也是常有的事,尽管韶光树果实迟迟没有出现。

    至上对这样的传闻半信半疑。就算世间确有韶光树,韶光树恰好能开花结果,韶光果实也未必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奇妙。但纷争是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抢夺之物,大概并非空穴来风,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他在学校附近逛了挺长一段时间,渐行渐远,终于落座。餐厅厨师也享有双休,因此在假日开业的餐厅不算太多,他本人又挑挑拣拣,能选的就更少了。

    绫江市靠近江河湖泊,店里的食材以鱼类为主,甚至可以说以鱼类为主食,至上选了烤鱼、鱼汤、土豆饼,蔬菜沙拉。店里有自助的饮料,可无限续杯,他接了一杯果汁后坐下,等候上菜。

    第二个赐福中包含手机和平板电脑,手机和电脑里不但有各种应用软件,而且还有几个使用多年的账号。这件事有点挑战他的认知底线,犹如把两个本不相交的人联系在一起,用后者代替前者。

    他的家庭背景完全空白。这样的安排算不上高明,但也不至于脱俗,因为厄度王朝内的风尚更偏向于个体,而非整体。

    餐后,至上不急于返程,因为下一班小火车在两小时后才到站。他当然可以改乘公交车,但那并非长久之计。在没有驾照和驾驶技能的情况下,他退而求其次,购入电动自行车,从外观上,看不出是电动的。

    交通工具的问题差不多解决了,但这只是困扰他的诸多问题中的一项。

    次日,入学,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仿佛他本来就在这里。

    但他好像继承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东西。

    他绝对相信当前的容颜是他本人的容颜,在别人眼中,他的容颜也是他本人的容颜。然而这张脸、或者说、这个身份,似乎早就被注定了一些非常特殊的属性。

    比如说,仇怨。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仇怨的漩涡之中了。

    倘若是一对一,能不能算得上正当防卫,那可难说得很,但当下是一对三十,他没有理由坐以待毙。

    为首的那人是他的同僚,至于他是怎么得罪这位同僚的、得罪到了哪种程度,他一概不知。

    对面那三十几人明显不是同一个年龄段的,换句话来说,他们在这个学校里也不是同一个年级的。在这种“多多益善”的场合里,不同年级的人混杂在一起,那就说明同僚在本年级里的影响力没有那么大。

    时代转动,给予所有人祝福,韶光树下,生命之力一视同仁。只是不同人的天赋不同、能力不同,所见所处皆不相同。

    次序更迭,给予所有人摩耶之力。摩耶之力是一把把钥匙,它能打开一扇门,门后是生长着韶光树的另一个世界。然而要去往那个世界,必须先走过许多级阶梯。

    第一级阶梯,微尘,身体机能大幅度强化。

    目前仍然卡在第一级阶梯的,差不多就是天赋不太行的人、是那种根本见不到韶光果实的人,同僚显然就在此列,而他也很自然地把自己移出了此列。

    他无意考虑仇怨是怎么来的、如何化解仇怨,因为仇怨与他无关,他只需“清除”对他抱有仇怨的人就可以了。

    他们都手持利器,那是摩耶之力与每个人配合之后形成的专属工具。工具与特性相连,大致上都可称为独一无二。

    这场面看似吓人,但也仅仅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至上轻慢地走向同僚,在这片足够荒废的土地上,这些人有幸成为最初的目击者。

    “虽然同属第一境界,但我们的差距你本应该早有察觉。”

    至上手中出现一根雪白的画轴,画轴长35cm,直径2.1cm,他稍做抬举,画轴与同僚的长刀相撞。

    同僚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常重量震得退开,他的同伙都识趣地后撤了好几步。

    至上换了一个对手,他把画轴轻轻压在对方的肩上,不施加任何外力。但那人却已然无法招架,双腿打颤,身体弯曲。

    这样的压制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同僚卷土重来。

    他不再与同伙纠缠,抬手,再轻轻一甩,画轴落在同僚的肩上。这一看似轻微不值一提的接触,使对方挥刀的动作停滞了,刀刃离他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但却就此静止。

    至上在画轴上加了外力,但他加的不多,刚好让对方觉得这是一场五五开的战斗。

    安景本不打算取人性命,他想的是出手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但他挥刀时,长刀与人的距离太近太近。

    画轴虽然有点重,但不至于压得他完全不能动弹。可如果他调动全身的力量强行移动刀刃,那这场战斗既分高下,也分生死。他认为他能赢,但出于“恻隐之心”,他犹豫了。

    “你难以支撑,不是因为它。你的罪孽,你能背负,但他不能背负,具体一点讲就是,你的罪孽比他的罪孽更深重。”

    先前被画轴压倒的人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他是跟班,承担不起首领的罪孽,这不奇怪。但这样的理论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使得他开始怀疑这场报复是否正确。

    其他人听了也都或多或少产生一些动摇,因为追逐罪孽绝非他们的本意,他们追逐的是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会成为他们的靠山,所以他们聚在一起。

    “善人的善、恶人的恶都是很沉重的事物,至少在旁观者看来是这样。或许过去我得罪过你,或者反过来,但如果你要把过去延伸到未来,哪怕是你本人,也难以承担你的恶。”

    至上并未区分往事的对错,只用“或许”两字做总结,不是因为他特别宽容,而是他对这些不存在的往事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