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之力受到强化,但遗憾世界里的许多事却更加顺遂。虽然仍有遗憾,但都是慕正光和徐能轻易战胜的遗憾。

    比如,因为下雨无法出门买奶茶,在学校食堂吃到了一份价格比较高、味道比较差的食物,又或是快递的地址填错了,要到学校外面取快递……

    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遇到一些不顺遂的事,有的事很大,但不一定能把人打垮,有的事很小,但也不容忽视。在慕正光的遗憾世界中,既没有能把人打垮的大的不顺遂的事,也没有不容忽视的小的不顺遂的事。

    军训结束后的某一天,徐在吃饭的时候问慕正光:“你每个月有多少生活费啊?”

    “2070。”

    “比我想象的多了一点点。”徐本来以为慕正光的生活费顶多只有2000,她在来到白松大学之前预期的生活费就是2000,但在来了之后又加了500。

    “也比我想象得多。我妈听说我和你都被第一志愿录取了,所以多给了我200。”慕正光和父母定好的生活费是1870。以1500元和550分为基础,每增加1分,生活费增加10元。587分,1870元。

    “不错啊。你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剩多少?”

    “大约1000。”开学时,慕正光的存款大约是4070,现在只剩3000了。那4070元里面,有2070元是生活费,有一部分是他以前剩下的零花钱,还有一部分是在举办升学宴之后,爸爸妈妈分给他的礼金。

    徐知道慕正光在开学后的前两天里买东西花的钱都不算入生活费。生活费2070,还剩下1000,那就是花掉了1070。去掉充值刚买的校园卡的钱以及购买军训服的钱,这半个多月,他花的钱可能还不到800,平均每天,不到40。

    按照这个算法,到月底,他的生活费还能剩下400~500。在下一个月,他不用充值校园卡了,能剩下的钱应该会更多一些,或许会有600。

    “下个月我们去长白山旅游吧,三天两夜,预算是1000。”

    “好。”慕正光曾经了解过,从白松大学所在的城市出发,坐高铁只需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长白山附近。

    “这次我来做规划吧。”

    “嗯。”

    旅行如期进行,慕正光和徐看到了天池。夜里,两人又趴在床上看照片,而后分别,到第二日再相聚。

    长白山上温度很低,在上山之前,慕正光和徐已经让家人把冬天的衣服寄过来了。那时,慕正光查看高中同学的动态,有些在南方上学的同学似乎还在过夏天。

    而且,有些没有考上同一所大学,且不在同一座城市里的人,竟然还能结伴同行!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男生和女生,都有结伴的。

    原来,大家的分别,不完全是因为分数,分数只是推动分别的一个小小的因素。仅凭这一个因素,不足以推动事物发展到最终状态。

    小徐同学把分数看的很重,但她的重视并没有干扰她的日常生活,这倒也无可厚非。和她相比,我似乎不那么在意分数,但是,我把“分数”和“分别”连在了一起,这种错误的观点,对我的心情、生活形成了破坏。这种破坏持续了太久,时至今日,它才略微减去一些。

    九月份,有同学发动态,退学,复读。十月份,还能看见他发动态,但他已在高中校园。

    依然是在九月份,大家在动态中已不再回避自己考上了哪所大学。同学们讨论的不再是各个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而是学校面积有多大、寝室条件如何、有无卫生间……

    有的同学考到了某些学校的老校区,校区的面积比高中面积还要小。有的同学去了林业大学,学校很大,很冷……

    有的同学深陷山林,有的同学天天看海;有的同学身在郊区,有的同学面朝高楼;有的同学坐公交车上学,有的同学走路上学……

    天各一方,各奔前程。

    在特定的时间里,特定的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中,互相影响,这便是相遇。每个人都有特定的人生轨迹,众人的人生轨迹汇聚后散开,这便是分别。

    慕正光把他对相遇离别的新看法告诉徐,徐捏了捏他的脸,以示鼓励。

    从十月份开始,市里开始供暖。供暖后屋里很暖和,可以穿短袖,至于室外,从天气预报上看,最低温度已经低于0℃了。尽管温度很低,但慕正光还是偶尔能看到有些人光着脚、穿着夏季的拖鞋就走出了澡堂。

    入十一月份,市里温度更低,像是凛冬。

    到十二月份,随着诸多课程先后结束,慕正光和徐的空闲时间多了很多。在一整天或一整个下午无课的时候,他们会去寻找人比较少的自习室。

    在自习室里,他们再次成为同桌,做着与学业有关的事,或是与学业无关的事,直到天色渐晚,然后一起去食堂。

    这个学期所剩无几,这一年也所剩无几。

    2022年12月31日,这一天的最低温度是-17℃,慕正光和徐在寒冬和夜色的簇拥中出门了。

    新的一天刚刚到来,标志着旧的一年结束。高三班群里有人发“回想自己的高考,仿佛就在去年”。不加“仿佛”二字,这话是实话,加了“仿佛”,便是玩笑话。

    电影散场,慕正光打开手机,看到了那句玩笑话。他的思绪飘到一年前。当年也是电影刚散场,徐把外套搭在胳膊上。一眨眼,一年过去了,徐还是会把外套搭在胳膊上,只是外套更厚了。

    “我们今天还要回学校吗?”

    慕正光也想问这个问题,但他觉得他是男生,由他来问,会显得很不礼貌。这个问题有两种答案,有一种答案也很不礼貌。

    “要。”

    “我带身份证了,但是你没带。所以确实要回学校,走吧。”说着,徐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

    慕正光这才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她在出发前就做好了准备。

    慕正光和徐搭乘出租车返回学校,路上,两人讨论起班群的事。

    慕正光说:“高考就在去年,但好像却过了很久。”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也因为现在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慕正光在凌晨返回寝室,他的室友都还没睡。

    他们都很惊讶:都这么晚了,他还回来干什么?三个月前放假,他曾和他的女朋友夜不归宿,今天同样是放假,他还有什么理由回来?

    慕正光从不吝啬在同学朋友面前夸赞徐,但是关于徐的私事,哪怕是一些最无关紧要的私事,比如她喜欢什么颜色、今天她吃了什么饭,他都从来不说,即便有人问他,他也很少说,久而久之,便没人问了。

    元旦之后没过几天,慕正光和徐就正式放假了。而在正式放假之前,他们就考完了试,提前进入休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