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汉一回村,不少村民听到消息都第一时间从家里赶来。

    朱元璋见他威望很高连忙问道:“吴老丈在这村里生活时间很长吧?”

    吴老汉自豪道:“小老儿祖祖辈辈都是在岗村土生土长。这当里正九年多来村里谁家红白喜事都是小老儿一手张罗。”

    村民们聚集在村头,青壮老人小孩纷纷跟吴老汉打招呼。

    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姨对着吴老汉和来人热情招呼道:“哟,吴里正带着外乡人来啦,咱们这岗村可是好多年没见过生面孔了。还不给大家伙介绍介绍?”

    吴老汉摸着后脑勺尴尬道:“这是李家婶子村里出了名的碎嘴子,大家伙不要见怪。”

    拉着朱元璋站在前头,朱元璋笑道:“咱叫朱八是名行商,路过贵宝地天色渐晚特意来找个地投宿。”

    村民很热情,七嘴八舌纷纷邀请去他们家。毕竟这帮人一大车货物一看就是很有钱的样子。

    马皇后被敏敏搀扶下了马车,对着李景隆和雇来几人吩咐道:“咱们叨扰大家伙清净,也没带什么礼物就把这些茶叶分给大家伙吧。”

    李景隆拱手作揖道:“甥孙遵命。”

    然后让人将茶叶按每一户分给大家,这些村民一见是金贵的茶叶笑的更加热情。

    吴老汉见被搬空的驴车一脸惭愧道:“这乡民见钱眼开,你这后生怎么不阻止啊?没了货物还怎么行商?”

    吴老汉这话是替他们作想,虽然相交不到一天朱元璋一脸感动道:“咱家大业大,这点东西不碍事的。”

    这岗村的村民穷了一辈子,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纷纷叫来看热闹的娃娃们跑回家里将自家的鸡蛋和面条都拿了出来。

    “咱们这儿穷山沟也没啥好东西,朱家嫂子一点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李家婶子拿着满满一箩筐鸡蛋塞到马皇后手里,看着这些淳朴的村民。马皇后笑道:“既然是送给我了,那李家婶子我就做主将这些鸡子分给村里的娃娃们了。”

    村民拿出的鸡蛋又平均分村里的娃娃们,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好多鸡蛋都是留着卖钱根本舍不得吃。

    马皇后乐呵呵看着娃娃们一人手捧一个鸡蛋欢天喜地的走了。

    吴老汉偷偷指了指马皇后冲朱元璋赞叹道:“你这后生的媳妇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是个贤惠持家的好婆姨。”

    听到这话,朱元璋红光满面浑身舒泰笑道:“咱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就是娶了她。”

    吴老汉一脸羡慕道:“你这后生可真是好福气。”

    朱元璋笑的更开心了,村里黑灯瞎火,吴老汉提着一盏油灯,熟稔的在前面引路。

    来到一处低矮的院落,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介绍道:“老汉的家可是村子里最气派的一家。”

    看门的土狗冲着生人犬吠几声,被朱樉一瞪眼吓的屁滚尿流缩进柴堆里不停发抖。

    吴老汉奇怪道:“我这大黑就是带进山里见了狼也要扑上去撕咬一口,今天怎么蔫巴了?”

    养了一个比狗还狗的儿子,朱元璋一脑袋黑线解释道:“或许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吴老汉闻言吓得一哆嗦,朱元璋宽慰道:“吴老仗我这管家早年行走江湖时算命驱邪的本事可是一绝,让他看看。”

    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刘伯温在朱樉几人走后对着柴堆念叨几句咒语手指凌空画符,一点那条大黑狗又开始活蹦乱跳在院里撒欢了。

    吴老汉大喜连夸刘伯温有真本事,朱元璋松了一口气。

    吴老汉儿子们已经分家,女儿也嫁去外乡了。院里只剩几个还没成年的孙子孙女,将小孙子们赶去一间打地铺。

    腾出三间房,李景隆带着几名雇工去了其他人家投宿。

    朱元璋和马皇后住了最大一间,朱樉和敏敏让出另一间比较宽敞的给年纪大的刘伯温和大舅子。

    两口子住在最小一间,正准备脱衣服干活之时,徐辉祖敲响了房门说‘老爷传话说有事找你。’

    朱樉连忙穿上鞋子,在敏敏哀怨的目光下锁上了房门。

    来到主卧时,发现刘伯温也在,君臣父子三人点着油灯坐在桌前。

    一路上基本不发言的刘伯温开口道:“这私分皇庄田地无异于谋反,如果不扼杀于未然。这股风气一助涨下去将来天下必定人人效仿。”

    皇庄就是皇室的土地,说白了就是朱元璋给子孙后代和宗室的钱粮,藩王周边的皇庄都是亲王的。

    而这凤阳一地是他朱元璋本人的,他给亲王的俸禄都是由皇庄支出的。

    既是雄才大略又是反复无常的朱元璋开始犯难了,只要这个口子一开,他可以想象不出三代他给子孙后代留的这条财路救会化为虚无。

    刘伯温继续道:“据老臣观察这私分土地多半出自这吴里正之手,陛下只诛首恶即可遏制歪风邪气。”

    想起憨厚的吴老汉,朱元璋心底闪过一丝不舍。

    在他没开口时,朱樉「噌」的一声拔出腰间宝刀,土墙屋子里立刻一片肃杀之气。

    他一脸冷漠道:“百姓活不下去才有这无奈之举,若是谁想残害百姓先问过我刀何尝不利。”

    朱元璋看着这个一脸傻气的儿子,不敢相信道:“你有几个脑袋敢在朕面前亮刀?”

    朱樉冷笑一声道:“儿臣只有一个脑袋,但皇帝老儿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朱元璋冷声道:“朕操刀子砍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你这逆子竟敢威胁朕?”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温顿时降了几度,见过大场面的马皇后盖着被子视而不见全身心纳鞋。

    刘伯温对这个作死小能手的小主公感到害怕。

    电光火石间,朱樉出刀快如闪电将朱元璋身前的油灯灯芯挑在刀尖上。

    火苗跳动,朱元璋一脸铁青,快二十年没人敢在他面前拔刀更别说挥舞刀剑。

    朱樉手腕一抖刀身一震灯芯一跳 ,稳稳落在油灯了。

    就是没控制好力度,火星子四溅沾到朱元璋的胡须上。

    一股焦糊味传来,朱元璋摸着被烫掉的一缕胡须,脸色比锅底还黑,手指直哆嗦。

    朱樉收刀入鞘一脸世外高人风范,冷笑道:“儿臣不敢威胁,儿臣只敢将皇帝老儿拉下马罢了。”

    朱元璋一下子想通了,这逆子不是冲着他大哥,原来是冲着朕来了。

    指着半截被烧焦的一缕胡须道:“看看你这孽畜干的好事。”

    朱樉摸着脑袋讪笑道:“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失误罢了。下次儿臣一定给你整个帅点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