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低沉的嗓音在整个校场间回荡,下面的上千名武官子弟面色涨红。

    他们有的公侯的子嗣,有的是世袭武将的后人。

    在大明朝百户以上的武官,大多来自于世荫承袭。

    开国十余年,行伍中因为战功提拔起来的武将越来越少。

    再这样下去,大明朝的勋贵阶层迟早会退化成晚清那帮遛鸟斗狗的八旗子弟。

    清朝在入关以后,才到乾隆朝,八旗兵的战斗力就直线下滑。

    对外征战只能靠索伦兵跟绿营兵来撑场子。

    到了咸丰朝更不必说,清廷对付太平天国只能依靠地方督抚编练的民团。

    如曾国藩的湘军、李鸿章的淮军等,等到了晚清时,袁世凯在小站练兵,更是将大清的新军变成了北洋的私兵。

    大明的问题也是类似,除了开国功臣那一代名将辈出以外,洪武朝的勋贵越是到了后面越难出头。

    其中不乏胡惟庸案还有蓝玉案清洗了大量勋贵,还有后来的奉天靖难,让燕军的新贵替代了他们的地位的原因。

    但是在朱樉看来,洪武朝的大多数勋贵子弟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花花公子,这才是他们被时代淘汰掉的最重要原因。

    朱樉在台上来回踱步,巡视着台下众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色涨红,紧紧攥着拳头,人人显然在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我们不是混吃等死废物,我们是大明的军人。”

    “不要瞧不起人了,老子从进军营的那一天起,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鞑虏跟我们一样,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真到了沙场上,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就是就是,你朱二郎凭什么瞧不起我们?”

    ……

    在这几日的考试中,这些平日耀武扬威的二世祖们都在他们看不起的小兵面前出尽了洋相。

    这些二世祖们每一个都是心高气傲之人,他们哪里受的了这个委屈?

    朱樉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喧嚣的现场,在片刻间安静了下来。

    朱樉拍了拍手掌,笑着说道:“很好,就在刚刚。我看见了你们中的不少人身上还有心气,你们大声告诉我,真到了沙场上,你们是愿意做一个带把儿的老爷们跟敌人厮杀?”

    “还是愿意当一个缩头乌龟,躲在兄弟们的背后瑟瑟发抖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稍过了片刻,这群武官子弟们异口同声的大吼道:“我们要当爷们儿,去跟鞑虏搏命。绝对不愿躲在兄弟的背后苟且偷生。”

    “我们要当爷们儿……”

    看到这一幕,朱樉的脸上露出微笑。

    这PUA的火候刚刚好,朱樉收敛起了笑容,他板着脸,严肃的说:“那从今日开始,我的军队里不允许再有什么公侯之子,什么世袭武官。从今日起,你们都是新兵营的一员,直到为期一个月的训练结束前,你们只是营里的一名新兵。”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朱樉顺手一指,指着右边的一大块空地说道:“谁要是想退出这次集训的,现在可以站到右边去了,立马领一笔盘缠回家。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朱樉话音一落,赵曦上前在台上的木桩上点燃了一根香。

    朱樉特意背过身去,让他们自由选择。

    校台上燃起了寥寥轻烟,台下的勋贵子弟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带头走去右边,他们都害怕第一个当起逃兵,日后会被同僚们看不起。

    古人爱惜名声,这些勋贵子弟在京城里混,更讲究一个面子。

    他们僵持了许久,直到台上那根香燃到了头,香灰掉落了一地。

    心里默算时间差不多了,朱樉猛一转身。

    发现右边仍然空无一人,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很好,既然你们都做出了选择,那接下来面临为期一个月的地狱训练,可千万不要怪我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了。”

    朱樉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阴森恐怖。

    刚才不少人,以为新兵营的训练会是站军姿那样的简单。

    当他们看到朱樉的笑容以后,立刻就后悔了。

    刚才叫的最硬气的那名勋贵子弟,是朱樉的老熟人傅正。

    一看到朱樉的笑容,他就顿感大事不妙。

    此刻,傅正脸色一僵,犹豫着说道:“二哥,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朱樉就像看到一群小白兔的大灰狼,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

    “傅小二,你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笑完以后,朱樉板着脸说道:“下面我宣布新兵营的第一条军规,就是擅自逃营者斩立决。”

    此话一出,下面的众人变了脸色。

    熟悉朱樉的汤鼎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要玩真的了。

    朱樉接着说道:“这第二条规矩,就是我亲自统领新兵营。从今日开始,你们可以叫我朱营官或者朱千总。”

    “这第三条规矩,就从今天开始,我的话就是这个营里最大的规矩。”

    “你们的生杀予夺将由我一人定夺,哪怕是你们的父母、朝廷的圣旨也决定不了你们的生死。”

    朱樉原本是想将新兵营交给朱文正来带,可是今晚看了他们的表现以后,朱樉是大失所望。

    他知道对付这帮酒囊饭袋,不用重典是根本行不通的。

    朱樉从身侧的赵曦腰间拔出一把绣春刀,他气沉丹田双手抓住刀身,一声暴喝:“开。”

    朱樉手上的青筋暴起猛一发力,绣春刀细长的刀身中间拱起夸张的弧度。

    顷刻间,断裂成了几截。

    啪嗒一声,断裂的几截直接掉在了地上。

    朱樉将剩下的刀把直接扔在了地上,他拍了拍手,望着台下众人说道:“你们还有异议吗?”

    朱樉露出的这一手,震慑了台下的所有人。

    面对这个徒手掰断钢刀的猛人,勋贵子弟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吱声。

    只有台上的朱樉心中略微遗憾,当初看到老朱这手绝活,徒手拍断刀挺容易的。

    等到自己来做时,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