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说的都是大实话,俗话说:“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

    如果连朱樉这样的领头之人说话都言辞含糊,且态度十分暧昧,他底下的那帮人更不敢放开手脚,放心大胆的去做事了。

    没等朱樉回答,朱文正就沉声说道:“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无一不是脚踏实地之人。小弟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有明确目标的话,只会让自己过得浑浑噩噩,白白蹉跎了这大好年华。”

    朱文正抓着朱樉的箭头,十分认真地说:“小弟你快醒醒,造反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朱文正的这些话给朱樉敲响了一记警钟,回到京城与家人团聚的这两年里,朱樉的生活过得太过安逸。

    导致他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失去了人生奋斗的目标。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现在完全是在虚度光阴。

    越是这样想着,朱樉的内心就越加愧疚。想着想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了。

    自己完全是在顺着朱文正的话在思考,朱文正是谁?那是靠着造反才实现自我价值的一个反贼,他不仅造了大元朝的反,还差点造了老朱的反。

    朱樉板着脸,说道:“驴儿哥,你说得不对。”

    这句话让朱文正倍感意外,他指着鼻子问道:“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朱樉认真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造我爹的反,可是纵观历朝历代弑父篡位之人能有几人有好下场的。而且我是嫡次子,只要我哥一死,我就是当仁不让的太子人选。”

    朱文正奇怪道:“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太子就一定熬不到继位的时候?”

    朱樉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大哥这两年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估计等不到我爹龙驭宾天那天了。”

    朱文正面色凝重,他追问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朱文正这么一问,朱樉的面色犯难了。这消息当然是大嫂在床上亲口告诉他的,至于消息的真实性虽然没有查证清楚,不过据他收集的一些消息来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朱樉假装起了正经,“消息的来源十分可靠,至于是谁告诉我的,这件事暂时保密。”

    见他三缄其口,朱文正感到更加的奇怪,在他看来,太子的身体健康事关国本,他病重的消息一定会严格保密。

    除非是太子身边的亲近之人,寻常外人想要得到太子的确切消息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既然朱樉不愿意告诉他实情,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朱文正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朱文正托着下巴低头认真思考,这是他特有的习惯。

    半晌后,朱文正才出声询问:“既然太子的身体有恙,并且很有可能不久于人世。小弟你又正好领兵在外,你又如何保证四叔会让你继任储君之位呢?”

    朱文正的话,让朱樉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说道:“我娘还活着了,她说过将来一定会支持我的。”

    朱樉的话,让朱文正轻笑了一声。

    “小弟啊,你怎能如此糊涂啊?民间有句俗语:‘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对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来说,亲儿子再亲能亲过大孙子吗?”

    朱文正的话,在朱樉的脑海中反复回荡。他想起历史上的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去世以后,朱元璋直接跳过了还活着的老二秦王、老三晋王、老四燕王,选择了年纪仅仅十五岁的朱允炆担任皇太孙。

    可以说朱元璋的这一手操作,直接让几个嫡子的太子梦彻底泡汤了。这也是靖难之役发生的根本原因,毕竟手握重兵的藩王们,谁也不会服气一个侄子辈的儿皇帝坐上那张龙椅。

    朱樉在心中反复自问,要是大哥朱标一死,自己真的能顺利继承太子之位吗?

    问到了最后,朱樉越发没了自信。历史的惯性何等强大,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准这储位还是会落到朱允炆的头上。

    朱樉脸色阴沉,他向朱文正说道:“驴儿哥你说的对,真到了那一天,我的命运恐怕就要掌握在他人之手了,这种感觉实在是令我感到不爽。”

    朱樉这句话,让朱文正的脸上出现了笑意,他笑着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小弟你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真正的王者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因为别人给你的东西,迟早都能原封不动的拿回去。”

    “只有你抢到手的东西,那才是原原本本属于你的。”

    朱文正的这番话说的很有蛊惑性,不过也很好的映射出了朱樉目前的现状。

    他现在的一切权势都是老爹朱元璋赏赐给他的,他的头衔秦王、上将军、征南将军、锦衣卫都指挥使、东阁大学士看似很多。

    实际上,要是真到了某一天,他不幸惹怒了老爹朱元璋,要收回他手中的权力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

    一想到这里,朱樉便觉得如鲠在喉。他双手抱拳朝着朱文正郑重一拜:“小弟愚钝,还请驴儿大哥赐教。”

    听到这句话,朱文正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曾经跟朱樉一样天真,认为只要办好了差事,打了胜仗,立下大功。

    叔父朱元璋就会兑现他的承诺,给他一个天大的奖赏。

    那个奖赏甚至可以让他取代世子朱标,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大都督的地位,手中的兵权都是来自于叔父的封赏,想要毁掉他这个不世出的少年将军不过是叔父朱元璋随口的一句话而已。

    从朱文正被关在桐城监狱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别人给的东西就算再好,也不如自己亲手去打拼得来的。

    朱文正自嘲的笑了笑,他对朱樉认真说道:“你将这群二世祖送到新兵营来集训的想法非常好,可是你还忽略了一点。”

    “哦?不知兄长所说的是哪一点?”朱樉有些不解其问。

    朱文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他,认真说道:“小弟似乎忽略了对他们加强‘思想教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