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主人冯诚下了逐客令,要是在今日被赶出了这道门,沐春非常清楚他们兄弟俩从今往后都别想在勋贵子弟的圈子里面抬起头来做人了。

    沐春的脑子转的飞快,一时间在脑海里想出了几十种不同的借口。可是他仔细一想,每一个借口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沐春的嘴巴一张一合,他很想澄清解释一下。

    可是当他一抬头就望见了二叔朱樉脸上满是失望的神情,那种表情很复杂,对他满是失望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丝的惋惜之情。

    一看到二叔,沐春心中哪怕是有千万种借口也再难说出口了。沐春低着头弯下了腰向朱樉鞠了一躬。

    “对不起,二叔。我今天干了一件傻事让您失望透顶了。”

    说完,沐春低垂着脑袋,默默地牵起了弟弟沐晟的手,一步步向着门外走去。

    走到了大门口,邓镇别过头让开了一条道,邓镇一脸厌恶的表情,没有看他们兄弟两人一眼。

    沐春心如死灰,他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走出了这道门,他们哥俩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他们兄弟二人将会背负上忘恩负义的骂名,甚至会连累到整个沐家。

    因为在这个气节大于一切的时代,一个人的名声要是毁坏了,那就会终身被打上不忠的标签。

    用现代人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这个人已经社死了,俗称社会性死亡。

    沐春牵着弟弟沐晟的手,他迈着沉重步伐,一只脚已经迈过了门槛。

    从今往后,他的心中纵使有对昔日好友的万般不舍,可惜已经由不得他了。

    沐春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在他即将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傻春,你后悔了吗?”

    沐春转过身来,重重地点了下头。

    “二叔,跟阿晟没有一点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聪明。他们说的一点没有错,我沐春真是一个自诩聪明绝顶的大傻春!”

    如果不是身为沐春的长辈,朱樉很想嘲笑他一句:这个世上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看到沐春后悔不已的神情,朱樉也不好在他伤口上继续撒盐了。

    朱樉叹了口气,对着他说道:“在我父皇的三个义子当中,要论聪明才智当属我堂哥朱文正第一。要论机敏善对,当属我表哥李文忠第一。可是我父皇独独最看重的就是你们的父亲,我的义兄沐英。你知道为何吗?”

    沐春一脸不解,他摇摇头。

    朱樉笑了笑,对他说道:“要论资质,你父亲沐英在三人当中最为平庸。可是沐英一生都是奉行的谨言慎行,用一句话来形容你父亲就是‘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这句话原本出自明代的大思想家李贽,很可惜李贽出生于嘉靖年间,现在还是一个草履虫。朱樉这个穿越者就成了这句话的原创。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沐春在口中默默念诵,反复品味着这一句话的含义。

    诵读了几遍以后,沐春的心中有了一些明悟,他眼睛一亮,抬起头说道:“二叔,我懂了。”

    朱樉笑着问他:“你悟到了什么?”

    “二叔这句话告诉了我一个道理,为臣之道在于一个忠字。”

    沐晟一说完,朱樉一脸欣慰的笑道:“你能懂得这个道理,让二叔感到很欣慰。你们兄弟二人跟你父亲不同,你父亲沐英是大智若愚之人,你们兄弟俩则恰恰相反,肚子里的小心思太多了。”

    “大春、阿晟,你们兄弟俩要切记耍小聪明只能聪明一时,聪明不了一世。”

    朱樉说的是实话,历史上的沐春和沐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十八弟岷王就藩云南,被地头蛇沐春整治的很惨。

    那可是在洪武帝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另一个沐家家主沐晟就更不用说了,在靖难之役时,沐晟在建文帝和燕王朱棣那边两头下注。

    沐春躬下身子,说道:“多谢二叔教诲,我们兄弟二人会铭记于心的。”

    教训完了沐家兄弟,朱樉低头看了下身上,只见汤鼎、冯诚、李恒三名大汉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朱樉不满的说:“你们三个臭汉子,还要抱着我抱到什么时候?”

    被强人锁男,男上加男的朱樉很不爽,要是三个美人一丝不挂抱着他,他可以抱到天荒地老。很可惜,现在抱着他的是三个满面胡须的大汉。

    “二爷,只要你说一句不走。我们立马就从你的身上下来。”

    汤鼎这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汉子说话的语气跟恋人撒娇一样,让朱樉感到一阵恶寒,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朱樉万分无奈的说:“行了,行了。我今天就不走了,赖在这儿了行吧。”

    听到他亲口承诺了不走,汤鼎、冯诚还有李恒三人同时撒开了手。汤鼎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在原地还蹦哒了几下。

    “太好了,二爷说他不走了。”

    看着还在原地撒欢的汤鼎,朱樉不但不觉得跟可爱有半毛钱的关系,反而还觉得格外的辣眼睛。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汤鼎这个糙货,居然还有当水手服大叔的潜质呢?

    李恒满脸好奇,拉着朱樉不停追问:“二哥你就别卖关子,跟大家说说临川侯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他们要谈论宫中秘辛,沐春和沐晟兄弟俩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他们是走也不是,进来也不是。

    对这兄弟俩的表现,冯诚的心中很是不满。他向门口看了一眼,对着沐家兄弟又下起了逐客令。“你们二位怎么还没走啊?难道还想偷听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好跟胡斌一样跑到京城去告密吗?”

    冯诚的嘴上还是很客气的,但是他说出的话一点都没有给沐家兄弟留情面。

    沐春目光呆滞,手足无措的看向了二叔朱樉。

    朱樉又唱起了红脸,为兄弟二人缓解起了尴尬。

    “老冯,你差不多得了。今日之事,皆因我一人而起。他们俩是我的晚辈又是年轻人,对于年轻人要宽容,要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

    朱樉的语气老气横秋,实际上他的年龄比沐春也大不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