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脑中已经把大部分事情都串了起来,但她如今被困在这里,清醒不过来,一日比一日还要消沉,压根就做不了什么。

    沈长询来看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办法“清醒”过来。

    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沈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府上的人给她筹备后事。

    她的心里生出无尽的恐慌,她甚至在想,倘若那件事情真的是沈长询做的,那他会不会假戏真做,真的让她“死”了。

    思来想去许久,沈夫人越发觉得有可能。

    毕竟她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沈长询对沈湘欢活络男女心思的人,也是......阻碍。

    思及此,沈夫人的心里升起无尽的惶恐,她收养这个义子已有许多年了,居然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他究竟在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沈夫人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引以为傲的义子,竟然是这样城府深沉,心狠手辣的人。

    如今她就是想要从床榻上蹦起来和沈长询理论,也没有机会了。

    沈夫人开始无比后悔,她如果就这样“死”去,一定会死不瞑目,沈家将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不可以就这么死去!

    但她意识的挣扎根本毫无用处,因为沈长询给她吃的药非常的厉害,她动弹不得,脉象虚弱,而且是越来越虚弱。

    沈夫人不知道,沈家已经在备办麻衣孝服了。

    她偶尔听到了声响,猜测到了,但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听着丫鬟哭哭啼啼的声音,沈丞相来给她擦手擦脸,跟她说一些告别的话。

    沈长询也来过,他面子上的功夫做得特别好,从来没有露馅。

    也是在这段时日,沈夫人忽然就明白了,当初沈长询为什么不让她将一切都告知沈丞相,压根就不是怕沈丞相承受不住,而是担心沈丞相知道一切,反应过来,知道一切都是他做的,所以他才加以阻拦。

    之前她还只是怀疑,如今她却是肯定,一定是这样的。

    但如今肯定又有何用,早就晚了。

    “......”

    裕王府中,下属跪地给魏翊禀告事宜。

    “王爷,这是沈家的帖子。”这些时日,沈夫人已经“亡故”,沈家也备办好了丧仪,吊丧的帖子已经送了过来。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拿了帖子以后漫不经心看着。

    手底下的人继续禀告事宜,“王妃娘娘养好身子以后便启程离开州郡了,最迟后日便会抵达京城。”

    俊美的男人面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未发一语。

    “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他的下属道。

    “做事留神,不要惊扰了她。”虽然她的胆子不算小,但若是吓到了她,那可怎么是好?

    “是。”他的下属跪地拱手。

    魏翊看着手里的吊丧帖,唇边的笑意放大,眼底的冷意却越发的浓郁。

    他的湘湘离开那么久,也应该回来了。

    他已经放任她离开了一年多。

    若非她身边有太多的狂蜂浪蝶,也不会耽误到今天,但一切都不迟。

    毕竟,他和她最早认识,自然也会是陪她长相厮守到最后的人。

    坐着马车回来的沈湘欢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她摸着脸上的伪装,穿戴了一年多,从开始的不适,到现在竟也有些习惯了。

    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过了城门之后,就再也不敢轻易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生怕看见不该看见的人。

    “盈盈要放松些。”慕景序温声道。“你越是紧张越容易露出破绽。”

    沈湘欢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可我总是控制不住。”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可要说事实什么事情,她又说不上来。

    她坐月子的时候,慕景序一直照顾着她,但那一个多月慕景序的人没有探听到任何的消息,沈湘欢再也按捺不住了。

    即便她冷静下来,意识到这可能真的是个陷阱。

    因为京城的消息实在穿得太快了,沈夫人病重,且越来越重,陛下,沈丞相,沈公子,乃至与沈家交好的人,以及......裕王殿下,请了各路神医,还是没有治好沈夫人的病。

    至于是什么病,却没有人说得上来,只说是郁结于心久久不散,导致的心力衰竭。

    沈湘欢一听这个病症,跟她之前的不是差不离么?

    难不成是哥哥?!

    如果真的是哥哥,那母亲的病绝不是偶然了。

    纵然知道其中有诈,沈湘欢也无法用沈夫人的生死下赌注。

    慕景序原本让她不要来,他替她走这一遭,可沈湘欢为人子女,如何能够放得下心,所以她还是来了。

    “不会的。”慕景序有猜到这一趟进京城可能不会太平,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心中如此想着,却一直在安抚沈湘欢让她不必忧虑。

    此次是进京做生意,顺带游玩散心,两人住在了京城的一处客栈里。

    慕景序手上倒是有宅子,在这个关头,他不敢领着沈湘欢回去,即便那处宅子原本不是在他的名下,他也不敢带着沈湘欢轻易冒险。

    虽然住在客栈当中比不上宅院,但人来人往好歹能够遮掩一二。

    沈湘欢习惯了州郡的口味,乍然吃到京城的饭菜,还有些不习惯。

    慕景序小心翼翼帮她挑出饭菜当中的水芹,“若是你吃不惯,我可以和客栈掌柜借用后厨给你另开小灶。”

    “哪有这样麻烦了,你忘了,我从小便是在京城长大的,自然能吃得惯。”她后半句的声音压得很低,旁人听不清说了一些什么。

    可不防早就埋伏在暗处的男子看到了她,读懂了她的唇语。

    “是我忘记了。”慕景序只是淡笑。

    沈湘欢又问他,“你初来京城之时也用不惯这边的饭菜吧?”

    “嗯,京城的西街有一处小馆,是我祖上那边的口味,我时常去吃,若你有兴趣,改日我带你去。”

    沈湘欢没有拒绝的,点头道,“好啊。”

    “.......”

    两人说说笑笑有一会,用过饭菜,沈湘欢回房小睡,慕景序出去探听消息。

    沈湘欢熟睡之后,不察旁边的窗桕被人打开,一抹颀长的身影悄然靠近,行至床榻边沿,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他低声,“多日不见,湘湘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