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莹跟南妗习惯了,哭闹着要找她。

    南妗干脆把她抱来,晚上一起住在医馆。

    换个地方睡,薛莹倒也不认床,很快就睡着了。

    南妗却怎么也睡不着,批件披风,离开厢房。

    从杂物间找来一个梯子,爬到屋顶,双手抱着膝盖,安安静静的眺望星空。

    身边有动静,景霄也爬上来了。

    “景霄公子现在最需要的是养身子,这么晚还不睡,可不太好。”

    “南妗大夫不也没睡?”

    “我是大夫,你是病人,自然不一样。”

    “在大夫面前熬鹰,你觉得合适吗?”

    “我刚才看到的你,可不像大夫。”

    南妗把脸压在膝盖上,懒洋洋地问。

    “不像大夫像什么?”

    “像……脆弱的小姑娘。”

    南妗直起身子,把脸转过去。

    “你看错了。”

    身后的人沉默片刻,像是试探,十分小心翼翼。

    “你……有心事?”

    “没有,只是睡不着罢了。”

    她再次把脸压在膝盖上。

    晚风徐徐,人感到清爽之意,渐渐放松。

    南妗站起来,俯视景霄。

    “你说想请我吃饭,但你帮过我,又救过我,这顿饭,我来请。”

    “走,我们去吃东西。”

    “现在?”

    “对啊,现在,过时不候。”

    南妗没走梯子,直接跳下去。

    她回屋看一眼薛莹,没醒。

    四周都有围栏,不用担心薛莹掉下来,她把自己的屋门锁好才出去。

    除去这些保护,镯灵给她弄过一个警铃,跟薛莹有关。

    薛莹要是有什么事儿,她会第一时间知道,不然她也不敢这么心大。

    白云镇不闭市,收摊的时辰,取决于有没有客人。

    不少夫妻商贩摆摊,身边还跟着蹦蹦跳跳的孩子。

    “你想吃什么?”

    景霄跟在南妗身边。

    “你来决定,我想你推荐的,一定都很好吃。”

    南妗忍俊不禁。

    “好听话谁都会说,我要是随便推荐一家,路边的面或者馄饨,你也会觉得好吃吗?”

    “自然。”

    “每一个小摊子,都有独特的民间烟火,又怎么会不好吃。”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这个人好俊俏,像一块反复打磨的玉,气质翩翩又温润。”

    “没想到见过几次,算是熟识之后,你这么会“花言巧语”。”

    南妗说完就跑开,景霄只能跟在后面无奈地笑。

    两人没选什么大酒楼,这个小摊吃一点,那个小摊吃一点。

    说她请客,一晚上下来,付钱的全是景霄。

    再次回到医馆,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

    刚好南妗今日休息,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推开窗户,正对前院二楼。

    景霄看着她,刺目阳光下,还能看到他眼中流转的笑。

    “南妗,你在看什么呢?”

    两个人出现在窗户边,顺着南妗刚才的方向望,窗口已经没有景霄的身影。

    “你们怎么来了?”

    “阿莹和你都不在家,我们两个孤孤单单没意思,想着也来住医馆?”

    叶寻又补一句。

    “租赁费照付。”

    南妗:“……”

    “我又不是不回去住,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回去了。”

    “忙完这阵子,我们再一起回去也不迟。”

    南妗再一次无言。

    “阿莹,两个哥哥来看你了,去和他们玩儿吧。”

    南妗把薛莹抱出来,塞到薛礼怀中,她得去前院看看。

    几次耍阴招,济缘堂都巧妙化解之后,妙手回春堂倒是安分了不少。

    上次她揍的几个人当中,有个说他家亲戚姓金,也在镇上,她想可能就是金东家。

    金东家不找她麻烦,她也不会找他的麻烦。

    魏东家每日都来济缘堂走一趟,越看越佩服,南妗能把一个医馆管理的如此好。

    魏东家挑了个日子,请南妗和两个医馆的伙计吃饭。

    这还是他们合作以来的第一次,南妗没有拒绝。

    她喝了点酒,怕熏着薛莹,把薛莹抱去薛礼的屋子。

    薛莹扭了几下小身子抗议,最后还是睡着了。

    医馆静悄悄,没有伙计看到,有一道身影从院子里跃到二楼某间屋子。

    “景霄公子,是吧?”

    “这名字,还挺好听。”

    “叶寻也不错。”

    “有眼光。”

    叶寻脸皮厚的接受。

    “这是做什么,给谁传信呢?”

    “怎么不把我叫来,让我给你参考参考。”

    叶寻双手背在身后,在景霄屋内大摇大摆,这里打量一下,那里打量一下。

    景霄坐在桌边,倒了两杯茶。

    叶寻坐下来,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轻嗅。

    “好茶。”

    “喜欢?”

    “茶叶是医馆提供,茶水是我亲自泡,这一壶都给你。”

    “啧。”

    叶寻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一杯。

    “听说你被毒蛇咬了?”

    “哪条毒蛇这么不长眼,竟然敢咬我们的五殿下。”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牧帆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景霄掀起眼帘,看一眼叶寻。

    “顾公子呢,又惹了什么桃花?”

    “难不成是被人追的不敢露面,只好又给自己取一个新名字,打算躲在这里多久?”

    “我自小无拘无束,走南闯北,在哪儿住下来都不稀奇。”

    “倒是五皇子你,竟然用苦肉计接近一个女子,你丢不丢人?”

    景霄挑眉,“你用叶寻这个名字接近她,难道你就不丢人?”

    叶寻“啧”一声,“我用祖母的姓氏,加我的字,不算欺骗,自然不丢人。”

    景霄用茶杯跟叶寻碰一下。

    “我用的是母姓,加我的名字,更不算欺骗。”

    牧帆:“……”

    你俩搁这玩儿呢。

    叶寻把茶当酒喝,喝完一壶。

    “她失忆了。”

    景霄端茶杯到嘴边的动作一顿,“猜到了。”

    叶寻点头。

    “你传信回京城,一旦来人,她就没办法避开。”

    “景霄,万一你此举令她恢复记忆。”

    “你说她会不会怪你,间接“害”她重历痛苦。”

    景霄捏住杯子的力道一紧。

    “景家的玉佩在她身上,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叶寻把茶壶放下,盯着景霄看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我小舅舅已经见过她。”

    两人对持良久。

    景霄捏着空杯子,还是忍不住。

    “南家狠心便罢了,你们一个是她的小舅舅,一个是她的表哥。”

    “血脉至亲,和她重逢,竟也能当做没事人。”

    叶寻目光一凛,“或许忘掉一切,才能忘掉所有痛苦,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儿。”

    景霄沉默不语。

    叶寻也没有再说话。

    清冷月色罩住整个院子,朦朦胧胧。

    南妗侧躺在床上,望着某间厢房。

    一刻钟之后,那道身影灵活的从窗户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