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老槐树上,鸦巢中。

    在这巢中,一共有六枚白色的鸟蛋。巢外忽有一只鸟喙染血的雌鸦,惊慌的飞回巢中。

    “嘎~”

    又一只大鸦回归巢中,仰头大叫着,似在埋怨雌鸦擅自离巢,耽误了巢中鸟蛋的孵化进度。

    雌鸦没有回应,安静的坐回巢中,保持蛋的温度,不时的翻动蛋,以促进蛋内胚胎的发育。

    雄鸦见状,把头一歪,倒没继续苛责。

    他唤上前几窝中,那一些已经成年的鸦小子们,组成一支鸦群,一道的外出觅食。

    约莫在两周后,巢中陆续有雏鸟破壳而出,一个个闭着眼睛,张着大嘴,等待鸦父的投喂。

    其中一个,总是扑腾着一对肉翅,抢在兄弟姐妹的前面,接到鸦父投喂的食物,吃得饱饱的。

    鸦父在投喂一周左右,发现了这一头巨大胃口的雏鸟。

    无论昆虫、谷物、坚果,还是小鼠、河蛙等,这一雏鸟都是来者不拒,它那鸟胃好似无底洞一般。

    不得已,雌鸦早早的离巢,同鸦父一起承担起了喂养的责任。

    再过一周,鸦父又有新发现。

    这一雏鸟总在巢中做着两个动作,一个单腿而立,一个两翅舒展,两个动作总能保持很久。

    以鸦父的智慧,还不足以分析其中道理。

    作为自然界中,少有的尽职尽责的鸟类之一,这一对乌鸦夫妇超负荷的忙碌了一个多月,为大胃雏鸟供应着食物。

    大胃口的雏鸟,在这一个多月里个头飞涨,已是羽翼丰满,油黑乌亮的,个头早早超过鸦父。

    “嘎~”

    在试飞的第一天,大胃鸦发出高亢的鸣叫。

    “嘎嘎...”

    一时间,整个槐树枝桠上的鸦兄弟,都在为这一位健壮的新兄弟而欢呼。

    大胃鸦,不,季明单腿立在巢头,前面的乌鸦夫妇盘旋着,期待着这个强壮雏鸟的首飞。

    季明双翅轻展,没有一丝犹豫的落下巢头,仔细感受翅下的风力,而后双翅一振,向着远方掠去。

    他只需稍一振翅,便已穿林过涧。

    丝丝的流风轻抚着身上的羽翼,此时的感受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让他得以短暂忘记上一世的不快。

    飞过山岗,掠上林梢。

    在他的眼前,山峦起伏,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层层叠叠的翠绿与墨绿紧密交织在了一起。

    “嘎!”

    鸣叫一声,整个身子俯冲下去,两翅微微收缩,增加倾斜下坠的速度。

    草丛间中,季明的鸦身似一道黑线闪过,在他的双爪之下,已经多了一只挣扎的灰毛兔。

    爪趾一紧,活兔立刻没了声息。

    季明落在一节枝干上,享受着新鲜的血肉,吃得有滋有味的。

    自他破壳而出,「控鹤一功」中的立、展二形,便本能的修行起来,导致他的食量大增。

    好在那一对乌鸦夫妇负责,不然他真得饿死。

    哪一世都不容易啊!

    在林中又捉了一只肥兔,季明便即刻回返鸟巢中,将这肥兔献给一直哺育他的乌鸦夫妇。

    乌鸦夫妇看了一眼肥兔,又看了一眼巢中几个明显比季明小上一圈的雏鸦,便将兔肉一一的扯下,分到了巢中。

    “嘎~”

    季明尴尬的叫了一声,便又去捕猎。

    在控鹤二形的修行下,只要血肉供应足量,那他体魄便是肉眼可见的增长。

    在附近的一片山林中,鼠、兔、野稚等小型动物,都逃脱不了他的一对利爪,成为他持续壮大的养料。

    只不过三四个月,他的体型已突破一般乌鸦的范畴,足可同一头鹰隼相当。

    当他立在林梢的最高处,没有一只鸟胆敢在他眼前高飞,因为他的食谱已经扩展到了鸟类中。

    当然了,乌鸦除外。

    当体型到了这一个程度,季明深知即使密功也无法让他继续壮大下去。

    现在他的喙可啄破土石,利爪轻易便能扯断骨头,全力下的捕猎俯冲速度,少有猎物可以逃脱。

    他...已是这一片山林中的游猎之王。

    在取得这一点成就,说不欢喜是假的,可一想到他的宝眼中,那一枚转世之字,才浮现出淡淡的字影,心中便是一团愁云压着。

    没有宝眼托底,他这心里总是不利索。

    在他的上两世中,投生为人的那一世,约莫过了十年时间,宝眼内的字影才由淡转浓,真正的显现出来。

    难道这一世中,他还得等个十年?

    万一在这十年内,他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彻底没了退路。

    “砰”得一声,在心神激荡中,两爪之下的粗枝都被他不小心捏得爆开,整个鸦身一下子沉落。

    大翅一张一压,轻松的托扶风力,冲上高空中。

    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强大下去,给自己挣得未来十年生存的保障。

    现在唯有一个方向,可以让他继续强大下去,那就是成为一头「精怪」。

    他需要一个指点他的“师傅”,不过在寻找这一个“师傅”前,他得先去求证一件事情。

    在大槐树旁,便是季明上一世的身死之所——博泥公的老庙。

    当季明落在大槐树上,槐树上的群鸦立时受惊飞起,四散飞去,这让季明心中很是无奈。

    或许是几月中捕猎过甚,又或许是身上气魄过于强大,他总是能够惊起附近的飞鸟走兽。

    他在树上监视老庙,已有数月之久。

    那博泥公白日里,仍在其中扮作一个泥塑小鬼,牵着一头泥马,也不知这是在演给谁看的。

    而夜间,则早早出了老庙,每每都是挺着一个大肚,乐呵呵的骑着泥马回来。

    也不知他清不清楚,在老庙外的槐树上,有一只鸦鸟总是透过破烂庙顶,暗中观察着他。

    终于在某一天里,季明见着那一头熟悉的虎精,再一次叼着一人,入得庙内。

    “果然,又是一场博戏,看来就连博戏的内容都未曾改变。”

    季明轻扬双翅,如一根轻羽般,落在庙脊的一侧,遍体乌黑的鸦羽让他同庙上的石制脊兽不分彼此。

    庙内的情况,已被他尽收眼底。

    那一位白骨娘子依旧是早早的来到,随身带了七八朵的鬼火,用作这庙内的照明之用。

    下一个来到的,竟是圆帽的鼠四。

    在季明的眼中,这鼠四,还是那死于他手的鼠三,都不算特别强大,也不知如何修成精怪。

    鼠四情绪不高,一入老庙中,便向博泥公下拜恳求。

    “三哥死得实在凄惨,泥公可否看在往日情面上,将那一具尸身的头颅予我,好让我祭奠三哥。”

    “莫开玩笑。”博泥公的面上,带着几分不悦,呵斥道:“区区鼠辈,焉敢扰我雅兴。”

    “泥公,想我哥俩也是胡家书童,侍奉于胡公子左右,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个佛面呐!”

    鼠四脱下头上的圆帽,语气幽幽的道。

    博泥公对于鼠四的威胁很是不屑,甚至于懒得搭理他,将其粗暴的轰出庙宇。

    而后不久,在老庙中,又来了两个新的“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