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飞得远了,快回到金猊猿那里的时候,季明稍微降一点速度。

    那赤盔之男没有追上来,看样子似乎又缩回了那一处烟洞之内,于是季明便飞落了下去。

    “如何?”

    金猊猿问道。

    季明刚要说话,忽见大有僧扬起一手,其宽袖内飞出了一道飞索,闪入左近的灌木丛内。

    待飞索收回,带出一血玉般,一臂多长的蜈蚣。

    血玉蜈被飞索缚住,一节节壳身猛得一缩,却不料那飞索同样缩去,仍是牢牢的缚住蜈蚣。

    季明忌惮的看了一眼大有僧,这一飞索法器天然克制小如意之术。

    “蜈仙!”

    大有僧一看辨出这非是野生的蜈精,而是被人所专门养炼过的,并且是极为精心的养炼。

    “让我来。”

    金猊猿知道大有僧心存顾忌,不好得罪盘岵门人,于是准备动手。

    “且慢。”

    季明头部触角一动,盯着那被缚的血玉蜈仙,心中暗道:“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否将这蜈仙交给我处置?”季明问道。

    金猊猿似乎又误会了什么,急冲冲的道:“我同那盘岵素无来往,就算结下梁子,我也不怕。

    可蜈蚣兄弟你不同,一旦被盘岵大山发现,你除非远遁到更北方的赭熊洲中,否则必遭追究。”

    “我也不瞒你,它于我有大用。”

    季明道。

    大有僧默念佛号,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那好!”

    金猊猿似被说服,张开嘴巴,吐出一方玉冰小匣,道:“蜈仙为修士所炼,同其主心意相通。

    我这石凌匣可绝其信息往来,致其冰眠,封锁生机。”

    “金猊猿!”

    大有僧被金猊猿的大手笔惊住了,道:“这匣子妙用非常,你可想清楚,真要送出去吗?”

    金猊猿表情一僵,看向大有僧,心道:“我什么时候说送给蜈蚣兄弟的?”

    他生来好显圣,最重脸面,被大有僧这么一说,倒不好解释什么,只硬着面皮道:“好兄弟,此为我份内之事。”

    “好兄弟,怎可如此!”

    季明大为感动,伸手将那石凌匣拿在手中,在冰凉润滑的匣面上细细抚摸着。

    “呵呵~”

    金猊猿强笑几声,感觉有几分装不下去了,心累。

    季明将石凌匣托起,对金猊猿说道:“金猊兄弟已提携我许多,此物我必不敢据为己有,暂且一用,日后定当归还。”

    金猊猿还想说些什么,但季明之意甚坚,他只好无奈作罢。

    大有僧站在一边,将季明的一番作态看在眼里,似蜈蚣精这般为人处事,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机心。

    要是再来个几次,怕这金猊猿得感动的掏心掏肺了。

    “大师!”

    季明打开匣子,朝着大有僧喊了一声,

    大有僧回过神,看了季明一眼,而后运起自家飞索,将被缚的血玉蜈往匣内一送。

    合上匣盖,透过似冰又似玉的匣体,依稀可见内里一抹扭动的血色正逐渐的安静下来。

    季明心情大好,单单这一血玉蜈,自己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欣喜之余,倒没忘记将刚才峰上所见仔细道出,特别是那一位头戴着鎏金夔纹赤头盔的男子。

    大有僧在本方内交友广阔,在季明道出这极具辨识度的赤头盔,他心中便知道那人是谁。

    金猊猿即使总在河川内潜修,也对这一位盘岵修士有所耳闻。

    这一时间,无论是大有僧,还是金猊猿,面容之上均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沉重之色。

    “他是谁?”

    季明见二位脸色如此,敛去心中的喜意,问道。

    “他是注定将要崛起的盘岵大修,所修之功,所创之术,为众多蛇仙养炼者所拙劣的模仿着,他被唤作...赤意郎君。”

    “几境?”

    季明再问道。

    他对于那男人的名声没什么概念,只有最直接的修为道行能让季明有个大致的参考。

    “二境!”

    金猊猿回了一声,接着凝重道:“可其斗战之力,甚至能追平三境中人。在妖魔之中,即使蜕形老妖,面对他也得小心的对付。”

    “有人过来了!”大有僧看准天空的一个方向,忽然开口道。

    季明抬头一望,天际之上有一大鸟振翅而来,飞快的掠过云头,在石头滩上笔直的落了下来。

    “温道玉!”

    眼前的道人,正是同他分头逃窜的那一位,没想到竟跟了过来。

    这道人落地,好似羽落一般,轻飘飘的,尽显一身密功底蕴。

    他单足立起,双翅朝着两边伸展,宽大的羽翼展示在季明几个面前,呈现出完美的M形。

    在纯白羽翼之上,又有一抹黑羽,此为鹤翼,更为其增添一份仙气。

    其素色大褂上,有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但是未见明显的破口,这或许证明他同赤意郎君斗法,虽不力敌,却也差之不远。

    “大有和尚,金猊君...”温道人气质中正平和,当场拱手作揖,道:“还请几位帮忙,助我太平山荡除山中邪氛。”

    “鹤观子弟。”

    金猊猿传音到季明耳内,提醒道。

    “鹤观,盘岵,天人,还有四悲云寺。”季明心里嘀咕着,在他脑中好似有东西串联起来,让他隐隐快要揭开那一位师祖的目的。

    温道人深知自己此举非常突兀,有以势压人的嫌疑,当下口中的语气更亲和一些,道:“我师弟几个被困在那洞中,受以那赤意郎君为首的盘岵弟子堵截,如有一二办法,绝不敢麻烦几位。”

    温道人说得恳切,大有僧面色稍霁,正要回话,却被季明率先打断。

    “温...道友!”

    季明喊了一声,温道人听得喊声,也第一次正视季明这个精怪。

    他身为大派弟子,养气功夫极深,虽被一山野精怪直呼,心里微有膈应,但还是降低了姿态道:“道友旦有指教,温某必然受纳。”

    “温道友果真有大派风范。”

    金猊猿很是高兴,为自家的蜈蚣兄弟未遭受轻视而高兴,并且对这温道玉好感大增。

    他比季明更清楚山精鬼怪在人道之中的地位,说一句难听的,那就是炼就丹头的一份耗材。

    “你可知四悲云寺的人就在左近处,你们同为太平山门人,难道不该先向他们求助吗?”

    听闻此话,温道玉的脸色微变,一对鹤翅微微一收,盯着季明的眼神开始带了些许的冷意。

    “道友这话虽有道理,可我师弟们已是危在旦夕,我又岂能舍近求远,浪费时间赶去山外求助。”

    金猊猿有些急了,不知蜈蚣兄弟发什么疯。

    这真要是将四悲云寺的人扯进来,他们又怎么夺得阻道的天人。

    大有僧合十低诵,似置身事外一样。

    “四悲云寺的正国道人,他此刻就在危鸟之山中,温道友你竟然不知?”季明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