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学走后,乔氏目光温柔,看向成功翻了个身的浅浅。

    浅浅伤口愈合得很快,青紫色胎记淡去不少,她吃的好,也喝的好,开始慢慢长肉,也变得越来越漂亮。

    京城,乔氏状告柳依依的官司闹得沸沸扬扬。

    陆青泽率先沉不住气。

    他一下朝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乔氏,摆出一副算账的姿态。

    “婉娘,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那都是误会,你怎么还要报官?”陆青泽皱紧眉头,看向乔氏的眼神满是责备。

    本以为她是说笑,没想到来真的。

    “当她选择非法侵占私宅,那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乔氏面色冷冷的,“就算是坐牢,那也是她活该!”

    柳依依是外室。

    住在她的私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十五年。

    论当朝律法,不仅要坐牢,还要交赎金,甚至可能实施杖刑,以示惩戒。

    “柳依依不是外人,而是我弟弟的妻子,是我们的弟妹,早些年,我弟弟在战场上牺牲,徒留她一个人孤苦无依。”

    “我心生怜悯,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便将她安置在外。”

    “却没想到,会闹出这一出乌龙。”

    陆青泽声线低沉,不算温和。

    【哦豁,有情人终成弟妹。】

    这是渣爹的选择。

    是渣爹为了糊弄娘亲,给外室安排了新身份。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亲生的儿女,硬生生变成了侄子侄女,哪怕见了面,都不能喊一声爹。

    渣爹这操作属实出人意料,浅浅都忍不住惊呆了。

    隔着一层姻亲关系,渣爹和外室的恋情为世人不容,一旦恋情曝光,当真会乱了套了……不仅会成为京城人眼中的笑柄,连脊梁骨都要被戳穿,还要受到御史弹劾……

    渣爹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如今,却不自知。

    等他后面反应过来,表情一定很精彩。

    浅浅感到高兴,也就笑了。

    渣爹的脑回路,绝了!

    乔氏站在院中,清风徐徐,吹乱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

    “不是她可怜,我就得帮她。”天下的可怜人那么多,如果人人都帮,那她根本帮不过来。

    “就看在我战死的弟弟份上,你撤诉吧,相信弟妹善解人意,不会怪你。”陆青泽见乔氏态度没有那么强硬,以为此事有周旋的余地。

    “呵,便宜都让她占了,她凭什么怪我?”乔氏话中带话,泄露出浓浓的讽刺。

    尤其是,那人是外室。

    “还有,我和你结婚十七年,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我怎么不知道?”乔氏撩起碎发,别在耳后。

    陆青泽尴尬了一瞬。

    熟读话本,浅浅清楚渣爹并没有弟弟和弟妹。

    她粉嫩的小嘴撅起,轻声嘟囔。

    娘亲,别信渣爹,他在无中生弟。

    渣爹在编谎话,而娘亲单纯,怕是会相信他。

    乔氏即便还没得到陆青泽的回答,但有了浅浅心声的提醒,她心里已经有数。

    果然,他没说真话。

    “你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关于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懂。”陆青泽不好解释,便只能随口应付她。

    “侯爷不想说,当然可以不说,反正,我对你弟弟和弟妹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奇。”目前,能让柳依依定罪就好,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陆青泽更气了。

    他黑着脸,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上不下的。

    最终,想到依依对他的信任和依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弟弟和我是在国宴上认识的,他救过我的命,和我关系很好。”

    “我总觉得,做人要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我们对弟妹宽容一些,她会记得我们的好。”

    “保不准,以后有我们求到她的时候。”

    万事没有绝对。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好。

    陆青泽觉得乔氏是个明事理的人,他将利弊说通透了,还拿弟弟的恩情作为筹码,乔氏一向体谅他,会听他的。

    浅浅哼唧一声。

    渣爹对外室的偏袒,简直不要太明显。

    好话说尽,他可真是够执着的。

    【在渣爹下朝路上,外室找过渣爹,两人认真商量一番,就是为了让娘亲吃下哑巴亏,不再计较。】

    【甚至,那外室还恬不知耻地想让娘亲赔偿损失,最好,让娘亲公开道歉,挽回她丢失的颜面。】

    【而渣爹,同意了。】

    不得不说,外室的脸皮真厚。

    如此,便也能想得明白,如果脸皮薄,那也做不了外室。

    乔氏只觉得可笑。

    要她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妻,对外室赔偿打砸东西的损失不算,还得公开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更荒谬的是,侯爷居然还同意了!

    为了那外室,他竟是要做到这种地步?!

    乔氏彻底死心。

    和他在一起十七年朝夕相处的画面,都犹如走马灯一般,一一从她眼前掠过。

    过往,迷雾遮了眼,让她看不清他真实面目。

    但此刻,她却看得分明。

    那意气风发、干净纯粹的少年,早已变得面目可憎。

    又亦或者,从一开始,都是假象。

    “我拒绝妥协,也绝不和解!”乔氏言语笃定,态度坚决。

    反正,她不会饶过外室就是了。

    而后,乔氏看向摇篮的方向。

    只见浅浅半坐着,双眼亮晶晶的。

    这孩子话都还不会说,但也不影响她看热闹。

    真不知道她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陆青泽喘着粗气,甩了甩袖子,“你现在是在意气用事,等你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我说的是对的……”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没有再留下来。

    乔氏不可置否。

    有没有意气用事,她比所有人都清楚。

    但乔氏却没有料到,此事会惊动二儿子。

    在侯爷和她不欢而散的第二天,二儿子从书院回来。

    四儿子前脚刚走,二儿子就来了。

    看见乔氏,陆云驰恭敬道:“母亲,我来看您和妹妹了。”

    陆云驰是侯府二公子,今年十四岁,长相清秀,温文尔雅,在他十二岁那一年,考上秀才,给侯府带来独一份殊荣。

    年纪轻轻,惊才艳艳。

    二儿子风头正盛,乔氏与有荣焉。

    “你还没到休沐的时候,怎么就回来了?”乔氏抱着浅浅,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喜悦的笑容。

    哪怕国子监还没休沐,却见到了二儿子,但她不会怀疑二儿子逃学。

    二儿子性格沉稳,做事可靠,从小很少让她担心。

    “妹妹摔伤了,磕破了脑袋,我担心,所以我跟夫子请假了。”陆云驰坐在乔氏的身侧,“要不是有考试,我早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