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兴北落。”

    秦标沉浸了良久,嘴里喃喃说着这个词汇。

    “老六为何如此断言?”

    秦风指了指墙壁。

    “范阳城的墙,青砖砌成,而南方的房屋,只需木头即可。”

    “同样的房子,南方房屋的成本,天然比北方低很多。”

    秦标听此,不免点头。

    “北方更冷,房屋自然也搭建的厚实些,方才能抵御严寒。”

    “而且北方干燥,木头房子怕火。”

    “可这屋子算不上什么,南方百姓劳作个一年,便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小院子。”

    “就算这范阳城,孤也了解过,一座也不过是三年劳作所得罢了。”

    “可在范阳,夫妻二人皆可做工,去掉日常花销,两年时间便也能得一座遮风避雨的屋子。”

    秦标对范阳城,还是相当了解的。

    盖一排楼。

    需要用多久?

    上百个匠人,几个月的时间便能盖好。

    可售卖,却要一人辛苦工作三年。

    这其中的利润,很大很大很大。

    若非这是老六的封地,秦标都会勒令当地官府,必须将房屋的价格往下降一降。

    哪怕做不到一年半赚一套房。

    两年也行啊!

    为何非要三年?

    有些黑心了。

    只是这是老六的封地,秦标懂得不多,也不便于插手。

    当然。

    最开始秦标的确如此想的,可见到屋子内配的水管与暖气后。

    秦标觉得三年所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冬天再无被冻死的忧患。

    秦风也不知道秦标的心思,只是继续道。

    “天下万民所需,无非就三个字。”

    “衣食住。”

    “辽地则要多个字,那边是行。”

    “关内制度紧闭,行这方面,基本都掌握在官府的手里,严格控制,不说也罢。”

    “可单说衣食住这三字。”

    秦风敲了敲桌子,秦标与秦棣身体都不免前倾,准备听秦风言论。

    “先说衣。”

    “北方冬季寒冷,冬季自然要多添衣。”

    “富贵者可穿皮裘,以貂皮为贵,其次狐狸皮熊皮等次之。”

    “略微有钱的,则能穿羔羊皮做的冬装。”

    “平民者,则只能穿老羊皮做的袄子。”

    “再穷的,只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就单说寻常一件的老羊皮袄子,在北方居住就要比南方花费不少的钱。”

    “更不用说,天下织物如今皆出江南,江南的布料价格比北方低的不是一点半点。”

    秦标重重点头。

    “确实如此,长江以南,即便小儿也年年有新衣能穿。”

    “可这北方,基本家家衣物并不算多。”

    “贫穷者,一家甚至只有一条裤子,谁需要谁穿着出门。”

    说到此处,秦标也满是感慨。

    “大庆内的衣物尚且不够用,江南商人还将丝织品偷偷贩卖到海外,以求获得更多的黄金与白银。”

    “可恶至极!”

    秦风听此,突然有点理解,大庆为何要闭关锁国了。

    江南制造出的衣物,堪称全天下间最好的丝织品。

    贩卖到西方,更是价抵黄金。

    可黄金与白银,能用来当饭吃吗?

    简直可笑至极。

    大庆的制度之下,朝廷的控制力极强,并不需要黄金白银。

    唯有那些世家大族,以及商贾们喜欢囤积此物。

    可囤积此物。

    并不利于大庆的资源调配。

    就等于大庆这边要将衣服送到北方。

    后方有一群人在拖后腿,说卖出海外,能换来更多的钱。

    父皇与大哥,不是不清楚海贸的富裕。

    朝廷也在进行官方的贸易。

    只是私自贸易这口子一旦开了,贫富也就出来了。

    这天下。

    也就没那么公平了。

    相比海洋上的庞大财富,朝廷更需要的是安稳与公平!

    哪怕大家都穷点。

    也不能被那些财物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秦风也只能感慨。

    大庆的调配体制,依旧延续着封建皇朝的传统。

    可始皇帝一统天下时,才多少人?

    两千万?

    就算后来的盛世,天可汗的治理之下,才多少人?

    七八千万人!

    也就南朝时,随着水稻种植技术的提升。

    加上在南方拥有众多附属国,源源不断的给输血。

    大庆如今才勉强达到四万万人。

    其实建朝时,根本没有这么多人。

    只是十年来江南安稳,遇到了大生育潮,一家都生个四五个,甚至往死了生。

    人口才猛增到四万万人。

    但也进一步造成了问题。

    江南人,太多了。

    土地不够分。

    许多人,更是进城给作坊打工。

    也得亏江南手工业发达,能贩卖到海外,从海外换取大量的粮食。

    可依靠外来的粮食,来养活江南的这些百姓,不是长久之计。

    粮食安全。

    必须掌握在大庆自己的手里。

    将南方多余的百姓,迁移到北方,势在必行。

    秦风听秦标所言,略微沉默。

    “海贸,也算好事儿。”

    “只是朝廷对海外,太讲公平。”

    秦标耸了耸肩。

    “父皇定的基调。”

    在大庆,父亲就是头顶上的天。

    儿孙自当遵从。

    更不用说庆皇开创了无边伟业,秦标等子孙,自然得听话。

    不是不想不听话,想超越庆皇的功绩。

    可结果证明,都没有超过。

    唯一有希望的,可能就是秦风。

    可庆皇在这片土地留下的传说太多太多。

    秦风还不够。

    单说庆皇一统南北,结束了长达四百年的分裂局面,于华夏便有再造之功。

    此功……

    对于大庆人而言,已经盖了帽了。

    除了世家大族还在蠢蠢欲动,想要窃取神器之外。

    天下百姓。

    有几个不赞同庆皇功绩的?

    哪怕北方百姓,对大庆朝廷有怨言,觉得建朝后南方越来越好,偏偏北方天灾人祸。

    那可。

    也仅仅是怨言。

    并不影响庆皇的功绩。

    庆皇功绩太高。

    所说的话,秦标不敢不遵从!

    甚至今后秦标若是违背了,官员能骂秦标不孝!

    在大庆,若是不孝之名背上了,那名声可真就臭了。

    更有甚者。

    甚至能拿庆皇的话,来教育秦标。

    好在庆皇在世,秦标察觉到不对,立马去告知,自有庆皇唤来拿他话教育秦标的人,好好的收拾收拾。

    只是……

    若是庆皇百年之后呢?

    必会有官员,会拿着庆皇的话,骑在秦标的头上。

    这点。

    也是所有二代的痛。

    秦标自然清楚。

    只是……

    他们能干,秦标也有迂回之法。

    他未来会成为皇帝,却不会是孤家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