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堂就在东宫边上。

    里面收罗了天下藏书,又请了许多名儒,来教授皇子藩王们。

    希望他们就藩后,能做好本责。

    这地方,实际上也是当初太子读书的地方。

    只是后来太子读书换到了文华堂。

    如今也就变成了小皇子们读书的地方。

    一般皇子们十四五岁,基本就可以就藩了。

    只不过藩王就藩,被朝廷官员们搞了一波。

    到了藩地之内,所拥有的权利,也没有那么大了。

    去不去藩地,区别没有那么太大。

    以至于不会出现建朝初的那般情况。

    大本堂藏着天下藏书,以往太子总会去大本堂,找一找古本之类的。

    这自然能见一见秦雄英。

    可自从身体不好后,太子连东宫很少出,书看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只有有事时,才会跑到谨身殿来。

    或者去坤宁宫,给马后请安。

    秦雄英,见的当真少了。

    这也不免让秦标更加愧疚。

    庆皇有点尴尬。

    原本想转移下话题,让太子放松放松的。

    可这下子好了。

    太子心情怕是更不好了。

    可话题都到这里了,也不好不说。

    他们终究是父子。

    未来秦雄英是要继承大统的。

    “雄英跟老六走的太近,私下里学了不少辽地的知识。”

    “只是辽地知识体系,与一些法古的老教授们起了冲突。”

    “辽人讲究变化,而这些老教授们,则觉得守古稳定最好。”

    庆皇所说。

    也是京都最近,兴起了新的思潮。

    那就是变化。

    向辽地学习一些先进的技术。

    只是如今朝廷的政策,却变得越发的保守,处于对于这个思潮进行压制的状态。

    这也是庆皇与太子,一致的意见。

    “学辽之风,未来必然盛行,雄英如今学一学,也有诸多好处。”

    秦标跟秦风通的书信最多。

    自能了解到辽地的兴盛蓬勃之处。

    也认为自己登基之后,必然有许多地方会借鉴辽地,让大庆快速兴盛起来。

    “然而父皇北伐在即,朝廷一切皆以北伐为第一要务,不宜有所变化。”

    秦标想法也很明确。

    辽地的东西是好的。

    只是大庆暂时不能学。

    万一学出了闪失,大庆朝廷现在承受不起,原本板上钉钉的北伐,兴许就会出现状况!

    故而此时,哪怕明明知道这股思潮是好的。

    朝廷也不能开放了政策,让京都去学。

    首先一点,就是大庆百姓,终究不是辽人,不用破而后立,是有一定基础在的。

    有基础在,那推翻了学辽人那一套东西,是不靠谱的。

    要在现有的基础上,融合一些辽人先进的东西。

    这个度,必须得把控好了,如此才能不出乱子。

    对于大庆来说,一切都没有稳定重要,一切都没有粮食上的安全重要。

    京都最适合做的。

    就是保守!

    而这股思潮,最好在洛阳新都迸发。

    让那片中原之地,浴火重生,焕发出崭新的生机。

    如此一来,便能尽最大的可能,平衡南北之间的差距。

    而且也能让大庆,焕发出崭新的面貌。

    这一切。

    都必然在迁都之后,才好实行。

    只是……

    如今因为秦标的身体,迁都的进度也随之变得有些耽搁起来。

    洛阳新都的建设,至少要在十年往上。

    秦标觉得就算新都落成,皇宫建好。

    自己去了后,又能在那里呆多少年?

    那时候雄英倒是继承了皇位,可难免出现主少国疑的局面。

    也很难弄。

    洛阳的建设,自然也随之被搁置,慢了下来。

    这让秦标相当难事儿。

    他最为讨厌的,就是半途而废。

    可如此大事儿,很有可能会半途而废。

    庆皇不免点头。

    “是啊,一切皆以北伐为第一要务。”

    “今年兵马已经梳理完毕,来年出征之兵也在训练。”

    “若不出差池,来年秋季,便可对北胡用兵。”

    庆皇忍不住的站起,内心澎湃。

    “朕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到时朕御驾亲征,监国重任,就交给太子了。”

    “到时京都的早朝,就去奉天殿,那个皇位该坐就坐,觉得太硬就多加两个垫子,朕不会在意。”

    庆皇拉着秦标的手臂,将他按在了自己的皇座之上。

    自古宝座,除了皇帝之外,无人敢坐得。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有几人能受得住这方气运?

    然秦标是大庆正统的正统。

    庆皇培育多年的继承人。

    这皇位,太子不坐,谁人能坐。

    秦标清楚。

    父皇这是在安他的心。

    即便如今他的身体出现状况,也没有改变要他继任的想法。

    不要因为京都最近的风言风语,而被影响到,乱了心思,胡乱猜忌。

    最终引发祸端。

    该是秦标的皇位,就是秦标的皇位。

    谁质疑都无用!

    秦标坐在宝座上,面庞有些发红。

    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太子就算是储君,但也正是如此,很容易与皇帝产生隔阂,从而出事儿,造反或者被废掉。

    哪有父皇这般的。

    为他未来的继任,扫平一切障碍。

    甚至自己还活着,就让他坐在这个座位上。

    秦标甚至感受到。

    父皇想将他早点扶持到皇位之位上。

    这不免让他眼圈有些发红。

    “儿臣年轻时,还曾骂过父皇……”

    年轻时,他也受到那些名儒的影响,觉得父皇有些国策制定的过于严酷。

    当着大臣们的面骂庆皇是暴君、昏君。

    如今犹记得,当年的父皇脸色难看极了,而他却是半点不让。

    整个奉天殿,都安静的可怕,所有大臣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扶苏骂过始皇,而后被发配边疆,错失皇位。

    汉武帝晚年猜忌,误杀太子,所生的六个儿子最终五位自杀而死。

    如此的例子。

    太多太多。

    皇帝这个位置,让无尽人为之痴迷,让人化作野兽,父杀子,子弑父的案例屡见不鲜。

    可唯独。

    没有大庆这样的。

    那件事的最后,庆皇退让了。

    太子被关在东宫半个月。

    “当年,是儿臣错了。”

    秦标眼中含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