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展开卷轴,只见上面有一幅裸体男子图形,身上画满了穴道经脉。

    登时想到北冥神功的图卷,其上是一个裸体女子,也是身上画满经脉要穴,难道两种功法同宗同源,本是配套武学?

    修习六脉神剑,需先修炼北冥神功积蓄雄浑内力。

    否则按部就班修练,穷其一生也难练得能同驭六剑的浑厚内力,如此推想一番感觉大有道理,只是没有实证考究。

    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不再去想。

    “少商剑走六脉之中的‘手太阴肺经’,真气自丹田而至肩臂诸穴,有侠白而至肘弯中的尺泽,更下而至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凝聚真气。

    自拇指的‘少商穴’中射出。”

    段正淳依言运行真气,拇指摁出,嗤嗤声响起,真气自‘少商’穴中汹涌而出。

    本源眼睛一亮:

    “你内力修为不凡,这剑法虽然变化繁复,但剑气已然成型,可驱使少商剑法了,接下来依图练剑,熟悉运功线路。”

    依言看向图卷内容,少商剑法如一副泼墨山水,纵横依斜,寥寥数笔,已然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滂沱之势,上面有红线黑线纵横交错,头绪繁复。

    “剑招这般驳杂,如何记得住。”

    “沉心静气,仔细体会,看似错综复杂,根本不离手少阳三焦经诸穴。”

    段正淳听着心思慢慢沉浸下来,感悟,回忆帛布上的剑法图解,专注练这一剑的剑气图。

    伸出手指按图上指引在空中点点划划。

    不一会儿,右手小臂不断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突破皮肤而迸发出来,鼓涨之处正是“孔最”,盘旋往复,左冲右突的真气竟然顺着心意,迂回曲折而上,过肘弯到臂膀,后专心引带将其纳入胸前的膻中穴。

    半日功夫,段正淳已经这张图上所绘的各处穴道全部通过,只觉精神爽利。

    之后凝神专注,不断修练,将一股真气从丹田运出,冲至肩臂,顺着红线至拇指的少商穴,随着线路绕行一圈后归于膻中。

    “你练的怎么样了?”

    本源见他睁开眼面露喜色,出口询问。

    “可以驱使,只是还不甚纯熟。”

    “做到这步已属不易。”

    本源让段正淳又温习了遍图谱,就将图卷收起。

    “时辰不早了,今天就练到这,回去吧。”

    段正淳听到送客之言身形未动,缓缓开口:

    “孙儿有个不情之请。”

    本源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脸色不虞,依旧语气平静道:

    “不可贪得无厌,这路剑法的奥妙你尚未参透,日后还需多练继续体会,再学其他你恐力有不逮.....”

    “我已将少商剑牢记于胸,驱使如意只是时间问题,孙儿的缺点是喜欢挑战自己.....想给自己上点强度,再学一路剑法。”

    本源听闻此言有些奇怪的盯着段正淳。

    “少商剑法是对你平日勤练武学,不曾懈怠的奖赏。”半响后淡淡开口,“你想学其余剑法还需继续努力,再有所进才行。”

    段正淳搓了搓手,摊牌了。

    “您许诺我们谁先有子嗣便会重赏。“他笑嘻嘻道,”孙儿不才,昨日御医帮贱内切脉,已然有孕在身。”

    “还得劳您给孩儿起个名。”

    本源脸带笑意。

    “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呢?这份生日礼物很不错。”

    超然京洛谅难双,处在家庭誉在邦;

    道义门中窥户牖,风骚坛上见麾幢;

    素书款款谁怜杜,彩笔遒遒独胜江;

    信美贤公有才子,笃诚真复类尨降。

    “单名一个誉字,意为名扬四海、功勋卓著、德深望重。”

    与自己所料一样,誉儿很硬。

    “谢皇爷爷赐名。”

    本源看着段正淳一脸贱笑模样,心里不禁气结,小小年纪脸皮厚城府深,薅羊毛薅到他皇爷爷头上了。

    不过答应小辈们的事,还不至于抵赖。

    本源深深望了一眼段正淳后缓缓起身,走向旁边的泛黄木柜,打开最上面抽屉,从中取出个焦黄卷轴。

    显然又是一路剑法图谱。

    “只剩这副少泽剑法图解了,你确定要学?”本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换其他奖赏,身法奇功,术法绝技我还知晓不少。”

    段正淳思考一番后摇头拒绝提议。

    能让他提起兴趣来只有六脉神剑了,其他杂七杂八入不了他眼。

    “既然你如此坚决,就破例给你讲解一番,这少泽剑法走六脉之中的‘手太阳小肠经’,

    这路经脉起自目内眦听宫,过面颈肩八穴,循肩至臑俞、肩贞,至肘内小海,经支正、养老、阳谷、腕骨、后溪、前谷诸穴通至左手小指的‘少泽穴’。”

    段正淳缓缓存想,一股真气果然循着经脉路线运行,只是快慢洪纤,未能尽如人意。

    有时灵敏,有时迟缓,修行还不到家。

    试了几次后真气从手泽穴涌出才打开剑气图,上面是纵横交错的直线、圆圈和弧形,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不小心就会走错穴道经络。

    一时间弄不明白也没再继续看,这时发觉竟有些饿了。

    没待多久鼻端闻到一阵香气,是小沙弥上门送斋菜面食。

    吃过饭又凭不要脸精神向本源讨教一番习练经验,然后结合图谱线路气走经脉,体内真气充沛盈实。

    非一时不会儿可耗尽,法门运转越来越熟,越来越快。

    鸡鸣四起,东方见白。

    不知不觉竟修习了一整晚,调息结束修练,感觉精神奕奕,四肢百骸间舒畅无比。

    ......

    段正淳告别本源,走出古色古香的小木屋。

    褚万里一直立侍在旁等候,见其出来立马上前行礼招呼。

    “禀报王爷,皇上和王妃众人昨日已返回府中,特命微臣在此等候。”

    “有劳褚兄弟相候,此间事了,我们这就回去。”

    “是”

    段正淳和褚万里一前一后出了天龙寺,骑骏马向山下奔去。

    ......

    刚恢复平静的菩提苑,一道身影悄然来到小木屋前,打量着古旧的门扉渐渐出神,脸上浮现出一丝物是人非。

    站立良久,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本源和尚听得动静抬头望去,看见来人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并不惊讶。

    “皇爷爷,孙儿未能在您诞辰之日前来恭贺,心下愧疚,还请责罚。”

    来人当即跪拜倒地,恭敬有加。

    “无妨,我身为出家人已不拘泥此些凡俗之礼,延庆不必多礼,起来吧。”

    “都怪段正淳那小子赖着一晚不走,否则,也不至于错过您的寿诞。”

    来人正是段延庆,此刻他的身份不宜暴露,只能暗中行事,昨天因为段正淳一直在此地练剑。

    让他不能前来贺寿,心中难免不快。

    “一笔写不出两个段字,你们都是我的孙子,无里外之分,还望你与两位堂弟莫要心生嫌隙。”

    “段正明篡了我爹爹之位,坐了四年伪帝,也该让位了。

    当年因为我爹一时心软,放过他们兄弟二人,留下祸根才与我娘惨遭毒手。”

    “唉.....皇权霸业不过流光掠影、洛水浮华。

    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高居其位,要权衡朝堂各方利益得失,诸事缠身不得闲,肆意潇洒不可为。

    高高在上的交椅不过是困身陷己的牢笼罢了。”

    “皇爷爷坐过那个位置,自然觉得没意思,一呼百应,万人跪拜臣服的滋味谁不想体验一番。

    现在段正明和段正淳威风八面风头无两,我却东躲西藏不敢见人,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他们享受的荣光本是我的,他们就是无耻的小偷,窃取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其中缘由错综复杂,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此事与正明、正淳关系不大。

    真正左右一切的丞相高氏以及朝堂权贵,我段氏....有国无权,诸多大事都无法左右。

    就算正明有心让你坐这皇位,高相和众臣都不会同意。”

    “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我偏要争一争这个皇位,与他两兄弟斗一斗,总有一天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痴儿....痴儿啊,你爹英年早逝,已先我而去。

    难道你也要为这些俗名权利走上不归路吗?不想看你误入歧途,平白丢了性命.....

    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我段氏男儿岂能甘于享乐,既然老天让我来这世上走一遭,就得顶天立地,干出一番事业。”

    “志向高远没错,只是你命不好,福气薄。”本源话音一转道。

    “认命、低头过得好也不算丢人。”

    “不说这些了,您不用操心我心里自有打算,这次前来一是给您祝寿,二是向您寻个快速提升实力的法子。

    段正淳的一阳指功已达四品,我胜他不得,想尽快提升实力,只有压他一头才有可能夺回皇位。”

    “功法精进讲究循序渐进,要靠日复一日的水磨功夫,我活了这么久,也没听说有一步登天的好事。”

    段延庆听到没用提升实力之法一阵沮丧,心灰意冷,嘴里呢喃道。

    “看来注定报仇无望,与皇位无缘了。”

    本源见他生无可恋,毫无斗志眉头一皱,随后话风一转不紧不慢道:

    “想提升实力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不知皇爷爷有何妙法,还盼告知孙儿。”

    “我与一位世外高人曾有过缘法,他的功法玄妙无比。”

    本源大有深意道。

    “你若肯放下心中仇恨,忘却皇权富贵,我便引你前去随其修练,一日千里不再是奢望。”

    段延庆心有不甘,“放下仇恨?谈何容易,我受的苦我的难都是他两兄弟所致,如若实力大进我必去收拾段二一番,以泄我多年的积怨。”

    “你想胜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昨日我已教他六脉神剑的两路剑法,如今他实力大进。”

    “皇爷爷糊.......糊涂啊,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青睐于他也不必如此相助。”段延庆不禁气结。

    “大孙如今沦落不堪,您却不愿出手相扶,如此区别相待未免太过偏心。”

    “混账!你在教我做事?”

    简直倒翻天罡......

    本源见他如此激动,竟对自己出言不逊,心下有气,训斥道。

    见他低下头不再言语,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也不再疾言厉色,语气淡了几分:

    “他做的好,自当有赏,可我的赏赐也不是那般好拿。

    最近我研究六脉神剑发现,六剑相辅相成,按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依次修练可事半功倍。

    如不按顺序修习经脉互相抵触,第三路剑法瓶颈有如铜墙铁壁,想更进一步难如登天。

    正淳的六脉神剑也就止步于此了。”本源语气冷漠。

    “皇爷爷,您还教他两路剑法?”

    段延庆脸色现出一丝异样。

    “不过,您这一手算是帮孙儿出了口暗气,要不也传我几路剑法先提一提我的实力。”

    本源淡淡道,“你的一阳指功现在只是五品,还未达到修习六脉神剑的要求。”

    “....”

    “不过,我年轻时结识一位海外侠客,我曾有恩于他,你若有意我可书信一封,你带着前去拜会学艺。”

    段延庆狐疑道,“他实力怎么样?”

    “我不及他。”

    “在哪?”

    “东海。”

    “我去。”

    “此次一别,不知你我是否还有机会相见?”

    本源神色一黯道。

    “皇爷爷你....你什么意思?”

    “我身体已大不如前,恐怕时日无多。”

    “不会的,皇爷爷你功力深厚,身体强健,定可长命百岁。”

    段延庆听到此话神色一呆,世上真正关心他的只有眼前的爷爷了,如果....

    “我与枯荣交待过了,若我不在,可找他帮你主持公道。”

    ......

    本源的屋里又恢复了平静,段延庆已经带着书信兴冲冲走了。

    “远离大理这是非之地,这孩子也能少几分危险,此去东海之滨希望他能有所顿悟放下过往种种执念。

    安心修练,自在度过一生,也不枉我这一番费心安排。”

    ......

    段正淳乘马来到皇宫觐见保定帝。

    “刚从寺里出来怎么就急着赶往无量山,你比我这皇兄看起来还上心?”

    “无量派乃我大理之内的门派,强人竟敢来犯,显然是未将我大理段氏放在眼里,如若放任他们胡乱作为,岂不被江湖中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