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解藩王之危,听前辈意思,还有一劳永逸之法?”

    老者端碗小酌一口,放下酒碗,捋了捋长须,意味深长的望着洛商,笑道:“有啊!”

    洛商急切问道:“何法?”

    “推恩。”

    “何谓推恩?”

    “沙丘立国之初,藩王疆域不过百里,势力薄弱而容易钳制,现在的藩王有的连城十座,封地方圆千里,帝君控制宽松,则骄横奢侈多生淫乱祸事,帝君控制紧迫,便凭借自身强盛,联合起来反叛帝君。”

    “趁乱生祸,借外寇反叛,今时形势,的确如此。”

    “若用法令分割削弱诸王,诸王必心生不满,多有叛乱不臣之心。今日的诸位藩王,有的子嗣多达数十人,而只有嫡长子可承袭王位,其他人虽然也是藩王亲生骨肉,却不能享有半寸封地,更别说王位爵级,这完全有悖人伦。”

    “我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以诸位藩王的子嗣,瓜分藩王的封地?”

    “若帝君拟一道圣旨,令藩王将帝君封地之恩,推广至他所有子嗣,让藩王子嗣人人都有封地,藩王子嗣必大喜过望,深感帝君恩德,帝君以德推恩,实则平分藩王疆域,如此,数代之后,藩王割据之危解矣。”

    洛商望着眼前老者,身材消瘦,衣着简陋,其貌不扬,举足谈笑之间,却能谈吐出如此治国良策,恍惚间,他仿佛望见了沙丘国的希望。

    “若诸藩王不遵,他们的子嗣必群起而攻之,不费一兵一卒,而天下安矣,前辈此策甚妙!不知前辈是否有意,随我一同觐见帝君,我保证,帝君一定唯前辈之策是从。”

    老者摇了摇头,抬手小酌一口,笑道:“哈哈,山野村夫,四海为家,不喜朝堂约束,一人风餐露宿,饮尽世间甘泉,老夫早已习惯了。”

    洛商稍显失落,怅然叹道:“哎,人各有志,只是可惜了前辈,这满腹的经纶,和胸中的治国长策。”

    “老夫之策,不及你这一碗天荒烈焰。”老者说完,端起酒碗再酌一口,脸上尽是享受与满足。

    洛商再三盛情相邀,老者终不愿踏足朝堂,扼腕叹息之际,他端起酒碗,突然想起帝君四策,便将四策详释,以期老者能有所答。

    “兴科举,纳寒门,唯才是举,网罗天下英才,求才之道;诛藩王,制其地,削其爵,集权之道;举国力,奋其勇,驱外寇,立威之道,念百姓,同甘苦,怀德树恩之道,皆是上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望月之井,乃妖域上古遗迹,滋养着整个妖域,莫说寻常修士难以进入,就连妖域许多大妖,都难以靠近。”

    “这是为何?”

    “望月之井妖气充沛,相当于人间的洞天福地,是无数大妖梦寐以求的修炼场所,大妖们争先恐后,前往望月之井所在,以至小井四周,大妖小妖不计其数,可望月之井只有一口,于是便爆发了夺井大战。”

    “洞天福地,谁都想独占一方,如此众多的大妖,寻常修士的确难以靠近。”

    “为夺望月之井的使用权,妖域八族连年征战,互相攻伐不断,彼此之间视为仇敌,老死不相往来,妖域至此开始衰落。”

    “国虽大,好战必亡,更何况他们穷兵黩武,连年不断,哪里还有时间关心民间疾苦。”

    “当此时机,人间一队强力修士,趁他们内斗损耗,彼此身负重伤之际,结成大罗法阵,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生死存亡之际,大妖们拼死力战,重现昔日联盟,倏然间,斗法光芒五彩斑斓,刀光剑影纵横交错,祭起的法宝山呼海啸,顷刻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望月之井附近,俨然成了一座炼狱。”

    “啊!后来呢?”

    “一连大战数日,眼见大妖越战越少,大妖们不甘屈服,用生命祭起遗迹法阵,这才将那一队人间修士,悉数赶出妖域,只是经此一役,妖域也彻底沦为了人间的丹田。”

    “什么丹田?”

    “每隔数年,人间修士便会进入妖域,斩杀诸多妖兽,夺取他们身上妖丹,用作开启仙脉之用,那些妖域的妖兽,岂非种在田间的妖丹。”

    “开脉一定要用妖丹么?”

    “开脉并非一定要用妖丹,但用妖丹开脉,一定最简单、方便、实惠。”

    “哎,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如同麦田里的麦子,难道这便是妖域众妖的宿命?他们就没有妖法通玄的大妖吗?”

    “有,不过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且大多垂垂老矣,不知历经多少岁月,他们或藏于妖域一隅,或隐身变幻在人间大地,或封于结界法宝之中,轻易难觅踪迹。

    “那望月之井呢?”

    “一场惊天大战,妖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些血液夹带着尸身气息,悄然流入到望月之井中,自此望月之井深受污染,失去了产生妖气的作用,彻底沦为了一口废井,如今岁月,估计早已干涸了罢。”

    “望月之井干涸,那取井水浸润种子,彻底改变沙丘现状,岂非成了一场空谈?”

    “非也,非也,至少你去,结果尚未可知。”

    “我有何不同?”

    “哈哈哈,你去了就知道了。”

    洛商半信半疑,他好奇的望着老者,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夫是何人,连老夫自己都忘记了,往事如烟,又何必执念呢,等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不知为何,洛商与老者只有数面之缘,但冥冥之中,仿佛似曾相识,总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老者端起酒碗,喝干了碗中最后一滴美酒,伸手取过桌旁的长幡,起身说道:“多谢款待,酒足饭饱,老夫也该起程了。”

    洛商起身,晃了晃自己的酒葫芦,笑道:“前辈不再来一碗了吗?”

    老者并未回头,他边走边挥手道:“美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啊。”

    洛商微微一愣,老者已走到了客栈门口,洛商连忙相送,老者转身相阻道:“你身负重担,不必相送,往后若还想前往,便再来寻老夫吧。”

    前往何处,老者并未明言,洛商一头雾水,见老者已然远去,大声喊道:“我去何处寻你?”

    “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