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尿?”同样缺乏照顾孩童经验的文小小愣了一愣,“柚柚,二楼”

    询问的话语戛然而止,她原本想问的是二楼有没有第二个卫生间。

    但是,不能问。

    她如今的身份是柚柚的母亲,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二楼是否有卫生间?

    一旦问出来,无异于否定母亲的身份,届时难缠的骷髅恶灵又会出现。

    文小小看了一眼面壁墙角独自思考的周科,没有去打扰,她知道现在找出逃离这里的方法才是重中之重。

    留在房子里的时间越长,处境越危险。

    为了这点小事耽误宝贵的时间是不值得的。

    更何况,她向来是一个倾向于独立解决问题的人。

    “又要使用真理了”

    文小小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柚柚,背后灰雾漫出。

    任凭考官对自己的真理赞不绝口,她都喜欢不起来,因为稍不留神就会令周遭的人陷入困扰。

    『我见到了宇宙蕴含的全部恐怖,在那之后,就连春日的天空和夏季的花朵在我眼中也是毒药。』

    遥遥望不见尽头的灰雾之中,不断扭曲变化的触手无声蠕动,其中最为细小软弱的一支悄然附着在柚柚的脖颈。

    柚柚宛若是被闪电击中,幼小的身躯剧烈颤动了一下。

    她看向文小小,神情呆滞地重复道:“妈咪,我想尿尿。”

    “好,妈妈带你去。”

    文小小这一回没有迟疑,她牵住柚柚的小手,行走的方向却是二楼的楼梯。

    对此,与一楼卫生间擦肩而过的柚柚觉得并无不妥。

    如果能够代入柚柚如今的视角,会发现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是混乱的。

    房子的布局、物品的位置、脚步的距离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从所未见的奇异色彩,所有东西都在以秒为单位地进行着变化。

    乃至于以为是往前走出一步,实际上可能是倒退出十步。

    身处其间的柚柚却丝毫感觉不到不对劲。

    这并非是《海市蜃楼》一类的制造幻象的真理,与其说是幻觉,倒不如说是一种精神操纵。

    被作用者能看见山,但他会觉得那不是山;看不见河,但他会觉得什么都是河。

    仿佛成了一个不自知的傀儡,一举一动都在随着文小小的指尖跳动起舞。

    “真理影响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问题,我得尽快。”见真理对柚柚奏效,文小小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忧。

    她跟周科说了一声,便带着柚柚快步走上二楼。

    想着先在二楼找找第二个卫生间如果没有,那就只能委屈一下柚柚了。

    她会用真理的能力让柚柚将随便一个房间视作卫生间。

    好处是不需要煞费苦心去寻找卫生间,柚柚不会觉察到这件事,也不会留下童年阴影。

    坏处是——事后需要进行清理。

    文小小行动起来效率极高,她先是回到柚柚房间的那条走廊,待看清这里没有其他房间后,就立即转向另一边。

    与周科那种能动脑就不动手的节能派不同,她只要有一个具体的目标,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毅力与动力推动前进。

    今天可以完成的任务,绝不会拖到第二天。

    三十分钟可以完成的任务,绝不会延长到一个小时。

    以周先生的怠惰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来描述,那就是这种人可怕得很,简直是终结者再世的恐怖机器人!

    若是将诸多热血漫的最终boss换成文小小,主角大概率活不到第二集。

    若是将前世负责催稿的编辑换成文小小,周先生当晚就得上吊。

    咔嚓。

    又推开一扇房门,里面是杂物间。

    堆放着吸尘器、洗衣机、旧衣服等杂物,具体细节描述不出来,毕竟她不是周科那种记忆力超群的变态。

    她只知道里面没有卫生间,便转头调向邻边的房间。

    咔嚓。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走廊拐角的另一边的第三个房间,她找到了卫生间。

    这里是主卧,里面有独立卫浴。

    文小小把卫生间门打开,确认到里面没有危险之后,赶紧解除真理,让理智恢复正常的柚柚进去上厕所。

    她擦了擦脸颊的汗水,看着柚柚着急忙慌地将门反锁,不由得掀起一抹笑意。

    下一刻,她顿时意识到不妥,运转真理驱散杂念,很快收敛起心神。

    “刚才我已经将自己代入成柚柚的母亲,我的思维也被影响了。”文小小扶着头,想起在包扎时周科跟她说过的推测。

    这种影响跟她的真理有异曲同工之处,都相当于一种专门针对精神世界的“污染”。

    只不过她的比较强硬直接,植入的混沌意识会令人失去大部分自主能力。

    而房子里面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很难发觉。一旦扎根思维,就会沿着记忆生长覆盖,永远无法清醒。

    “其实就这样被蒙骗着生活下去,好像也不坏仅仅对我来说。”

    文小小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掌心残留着与柚柚牵手时的余温,上一次跟人有肢体接触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周科肯定还有家人在现实世界等着他回去,我不能麻烦到别人。”

    她将手掌放下,抬起脸时眷恋的神色荡然无存。

    墨色绸布朝向床头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结婚照。

    诡异的是照片里面仅有右边一人。

    那是她,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她这其实已经算是极度诡异了。

    而更加奇怪的是照片的左边空白一片,像是被硬生生抠下一块。

    “这是我的房间!这是我的房子!滚出去!你们滚出去!!”男人沙哑的怒吼声从卧室的四面八方传来。

    文小小没有被声音所误导,她感官敏锐,动作迅捷,哪怕踩着拖鞋亦是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从地板伸上来的血红手臂。

    “你知道吗?”

    话语间,触手破雾,直插地板。

    然血红手臂亦是极快,在触手到来之前就缩回地底,形成一团深色的黑影,于卧室各处攀爬、游动。

    “我很特殊,我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觉醒了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