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随手拨弄着挑选好的煮花生,又亲手剥了一颗尝。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尝尝粗茶淡饭也不错啊。”

    景夫人一向看重自己的名声,想展现出作为当家主母的大度。

    即便她不喜欢,也得表现出高兴。

    更何况,她出城没避着人,都知道是她亲自去收的,景夫人没道理不接受这番好意。

    “小姐,”迎香看向她,“奴婢的意思是,景夫人若是不喜欢,咱们又如何求她办事呢?”

    关月帮忙一起收拾装盘,语气没什么起伏,“求人办事是挺难的。”

    好言以对,笑脸相迎,也不一定能从对方嘴里得到一句有用的话。

    所以,她不是求人,是和景夫人互相帮助

    关月将盘子递给迎香,让她端着,“走吧。”

    “是。”

    今日关庭有同僚相约饮酒,海棠馆内只有景夫人一人在。

    她面前摆着账本,记录着府内的各项支出。

    从小耳濡目染,看账查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自己府中的账目,更是得心应手。

    只是这次,她总是看着看着便开始出神。

    一页账目,她已经看了一刻钟,还没结束。

    刘嬷嬷端了一杯糖水进来,轻轻放在桌边,“夫人看了这许久,想必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景夫人从账目中抬头,眉尖微蹙,以指腹轻揉着太阳穴,“怎么想起今日端糖水过来了,不是热茶?”

    她抿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顿时充盈而来,稍稍安抚了她烦躁的情绪。

    刘嬷嬷笑道,“喝茶是提神,喝糖水晚上能休息得好些。您已经几晚都没睡个好觉了,要不今日早些休息,养好精神才能应付这些事啊。”

    景夫人叹了口气,摇头,“我怎么可能睡得好?”

    前几日江南那边来了消息,说近来家中发生了不少事。

    生意场上也不太顺畅。

    从信里,她知道了是因为关月替嫁一事惹恼了良妃和信王,所以他们出手了。

    想给她、给景家教训。

    即便目前还没出大事,但她还是隐隐不安。

    信王出手,若不见伤,怎么会罢休呢?

    “夫人也别太担心了,”刘嬷嬷安慰道,“景老爷那边定然会有对策的,岂会一直让他们那几个商户一直欺负下去?”

    “若只是商户倒好了,关键背后有人支持,而且很明确地冲着景家来,这次只怕不会善终。”

    怕是要出些血,让一部分利给柳家才能平息。

    刘嬷嬷只懂服侍人,这些生意场上的事,让她厘也厘不清,只好陪着景夫人一起担忧。

    这时,有丫鬟敲门,“夫人。”

    “何事?”

    “二小姐来了,说是有礼物带给您。”

    景夫人眉头紧蹙,她正烦着呢,没有心思和关月周旋。

    她想起上次接风宴,关月举重若轻,字字句句都是深意,可不敢轻视。

    “你就说我已经准备睡下了,礼物收下,赶明儿我给她回礼就行。”

    丫鬟有些为难,“夫人,二小姐说,这礼物务必要亲自送到您手上,还说,能解您的燃眉之急。”

    景夫人一愣,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亦是摇头。

    她也不知道关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近她都做什么了?”景夫人问道,“居然说能解我之所急。”

    “二小姐自诗会回来后,好几日都没出门,也就今日,叫了府中几位小厮,回了桃花村一趟,说是去收花生。”

    “……”

    景夫人轻哼一声,“她的礼物,不会就是花生吧?”

    这不算新奇物件,又不是没吃过,哪里值得亲自送到她手上。

    “罢了,”景夫人扬声对外面的丫鬟说道,“让她进来吧。”

    她倒要看看关月想做什么。

    景夫人心力不济,这会儿也懒得起身,桌上账本亦没收拾,看着关月一步步进到屋内。

    “夫人。”关月朝她行了礼,面带微笑。

    景夫人随手给她指了个座位,“今日怎么想到来见我了?”

    关月指着迎香手里的盘子说道,“先前在桃花村,自己种了些花生,现在正好是收成的时节,我便亲自去带了些回来,用料煮了,给夫人尝尝鲜。”

    她示意迎香上前,“我瞧着盛京还没有这样的做法,不知夫人喜不喜欢?”

    刘嬷嬷替景夫人剥了一颗,她吃过后,点点头,“确实新奇,味道也难得不错,你有心了,我很是喜欢。”

    景夫人的夸赞并不走心,就是随口一说。

    她知道,关月前来的目的,定不是送礼这么简单。

    礼物背后,应有需求才是。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景夫人也好奇得很,她要怎么解决景家的麻烦。

    关月没着急开口,反而看向了刘嬷嬷。

    景夫人会意,让刘嬷嬷带着迎香退下。

    “什么话,竟连她俩都不能知道?”

    关月笑道,“我看夫人近来眉宇间有惆怅意,可是因为给景家供应布匹原料的货商迟迟不能发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景家扎染技术再好,设计再精美,没有合适的原料,也难成事。

    景家生意做得大,所以很多布匹或成衣款式都提前被人订走了。

    且价格不低。

    若不能按时交付,是要赔双倍银子的。

    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对景家来说,这些银子倒也算不得什么,重要是的信誉。

    这次可以用银子摆平,那下次呢?

    一向以准时立市的规矩若被打破,人心中难免会生出质疑。

    况且江南富商多,有生意头脑的也多,谁愿意一直被人压着?

    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意外,但可以从其他地方协调货源过来,不至于供应不上。

    这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货商不交货,是因为背后有人在打压景家,给他们施压。

    那些商贾都精明得很,难保不会趁着这次抢占客源。

    打压不知会持续多久,长久下去,定会对景家的位置造成冲击。

    这也是景夫人跟着忧心的原因。

    她盯着关月,迟疑了片刻,没有着急回答,反而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