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冯尼婆来家里做什么,我且问你,你有没有跟她说,我见钰儿媳妇嫁妆丰厚、她娘家是个财主,就对她趋炎附势,叫她在王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撒屁也是香的。”老院君铁青着脸叫道。

    不等聂氏回答,她继续机关枪扫射般快速说道:“钰儿媳妇昨个儿生辰,张家太太亲自准备了八大礼盒,派管家送上门,我不该回礼?

    都是爹妈养的,人家太太送礼盒给女儿,说明她想女儿了。

    常言道,礼无不答。

    我安排人去张家接太太来咱家一叙,有什么问题?

    是多狠毒的人,才会因为这事在背后说我攀附富贵,舔有钱人腚眼儿。”

    聂氏开始冷笑,道:“您老说得对,都是爹妈养的,我也有生辰,有父母。

    我比张氏更早进入王家,如今好几个年头,谁人提起过‘聂氏生辰’的事儿?

    可怜我家妈妈也有爱女之心,虽置办不起八大礼盒,却主动走角门进来看我,有谁理睬?

    从来不额外准备宴席,随便安排一顿现成的茶饭,就给打发走了。

    再看看咱弟媳妇,弄得多热闹、多轰动。”

    顿了顿,她又怨愤道:“做王家媳妇这几年,公婆不曾破费半文钱为我办生日。

    昨天婶婶寿诞,她自家已经拿出二两银子置办酒宴。

    婆婆又自个儿添加了一两五钱八厘,说亲家母要来,要办得丰盛些,体面些。

    不仅送银子,还亲自下地忙活了一下午。

    弄得心累神疲,晚上被鬼叫给魇住了。

    今个儿早晨,张氏去你房里请安,你又偷偷塞了一只玉镯给她,说昨晚太累,忘记给了。

    我还在盘算为老太太驱邪安魂呢!

    得知这消息,委实内心不平,却不是情有可原?

    即便不服气,我也没站在院子里,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我只跟冯干娘咬耳朵,影响到谁了?”

    老院君一惊,叫道:“你怎么知道一两五钱八厘,还有玉镯”

    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偏头往儿媳妇身后的院子里看。

    聂氏道:“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现在事情说开了,婆婆着恼,硬要与我做一敌对。

    婆婆是长辈,打死我,我也不过是‘早死早超生,依旧做后生’的结果。

    我只恨张氏假装贤惠。

    得了婆母宠爱,还要搬弄是非,害我成为不孝不贤之刁妇,着实可恨!

    如今闹成这样,我恐怕是不活了,但到了阴司,定要去城隍爷爷处喊冤,要寻面慈心黑的张氏偿命!”

    这会儿王家二媳妇张氏早来了。

    她搀着老院君,一直小声劝说她息怒呢!

    听到大嫂把炮口对准自己,她脸颊涨红,厉声喝道:“姆姆何故这样欺负人,我是晚辈又是小辈,一直不敢开口说话,怎么就让我成了搬弄是非的人?”

    面对老院君,聂氏尚有收敛,对上弟妹,她气焰凭空升高了三丈。

    当即叉腰叫道:“我和冯干娘在自家屋里说私房话,只有你丫鬟颂儿中途过来送糕点。

    一定是她偷听了我和冯干娘的话,然后传言寄信,告诉了你,你跑到婆婆面前乱嚼舌根子,是也不是?”

    小羽表情古怪,冯干娘能“窥天鉴地”,怎会被一个普通丫鬟偷听了机密?

    “吃谁家饭,护谁家主。你在背后诋毁婆婆是势利小人,还牵枝带叶地骂我,她不该护自家主子,偏要替你遮丑?”张氏叫道。

    聂氏指着她鼻子,冷笑道:“看看,看看这位好婶婶,今个儿终于暴露乖张蛮横的真面目了。背后里挑拨我和婆婆关系,还如此理直气壮。

    嘿嘿,我明白,你自觉是财主家的千金,从来瞧不起我这匠户出身的姆姆。

    只叹我父亲若肯熬清受淡喝稀粥度日,也攒下偌大家业,不至于让女儿受人作践。”

    张氏大怒,道:“你骂我也就罢了,何故牵扯到我早已过世的老父亲?太气人,太气人!”

    大媳妇笑道:“婶婶又在胡说八道,我自怜自艾,怎么就骂你父亲了?”

    “你是柔舌底下藏棍棒,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张氏冷冷道:“我父亲再怎样,顶多也就‘吝啬’两个字,总比偷佛肚儿的贼强。”

    聂氏绷不住了,尖叫一声,冲到二媳妇跟前,要揪她的脸。

    张氏却是富户人家出身,小时候练过几年武功,抬腿一脚踢在大媳妇胸口。

    “噗通!”聂氏被踹飞好几米。

    “嗷呜~~~”

    聂氏身上不知伤没伤,心却是真的伤了,一边捶地面,一边嚎啕大哭。

    小羽忍不住笑了,笑了一半又赶忙喊道:“老院君不行了,老院君要摔倒了,张大姐,你快扶住她!”

    多亏张氏练过武,反应快,赶忙横移几步,将身子面色煞白、摇摇欲坠的老院君搀扶住。

    “你,你怎么在我家?”扶住老太太,张氏回头嚷道。

    “你家里热闹,我来看热闹的。”小羽很坦率地说。

    张氏气得直翻白眼。

    “胡闹,简直是胡闹!”

    王处士提着一根枯竹竿,气咻咻走过来。

    他先为老伴把了把脉,又看了二媳妇和大媳妇一眼,吹胡子瞪眼,却一句指责的话都没说。

    “还不赶紧把你们太太扶起来!”他回头去吼丫鬟们。

    丫鬟们立即冲向在地上打滚嚎哭的聂氏。

    小羽站在屋檐上,向他拱手尬笑。

    老头面有难堪之色,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快步往老大院子里走。

    不一会儿,冯尼婆哀哀叫着跑出来。

    冯尼婆除了“窥天鉴地”,并没修炼武功,身子还不如王处士灵活。

    几竹棍打在她身上,打得她“哎呦,哎呦”惨叫不止。

    “王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敢打奶奶,知不知道你爷爷活着时,都得叫我‘奶奶’?”

    她一边哀嚎,还一边回头叫骂。

    王处士更怒,“我打你这个不知羞耻、专毁别人家业的老神婆!”

    这一次他似乎动了真火,打得更用力。

    “噗嗤!”竹棍落在冯尼婆游泳圈似的腰间赘肉上,竟把她打了个趔趄,身子不稳,向地面扑去。

    小羽正纠结要不要下去扶她一把,毕竟她的窥天鉴地确实厉害,她很眼馋。

    “咕咚~~~”她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一坨香瓜大的金光,从冯尼婆心口滚出来,先一步落在地上。

    “敢来我家作祟,讨打!”

    王处士又猛地一挥竹棍,那竹棍竟敲在滚落出来的金光灿灿坨坨上。

    金光坨坨发出一声惨叫,化为金光冲上天空。

    看到金光时,紫府竟再次被触动(先前喊冯尼婆‘干娘’,紫府将动未动,有时突然动一下,大多数时候静止不动)。

    “养邪神,该打!”王处士又使劲抽了冯尼婆一下。

    这会儿冯尼婆已跪在地上,他竹棍抽在她后腰厚厚的赘肉上。

    “咕咚~~”又一坨金光从冯尼婆肝脏位置跑出来,又被一棍子打得惨嚎飞走。

    “违背天律,不务正业,扰民害人,该打!”

    王处士又连敲六下,再次敲出三个金坨坨。

    一共五个金坨坨,全部从冯尼婆肚子里滚出来,她老脸扭成一团,仿佛痛极了。

    小羽跳落到冯尼婆身边,盯着王处士惊疑叫道:“刚才你敲打的金坨坨,是什么鬼东西?”

    五个金坨坨消失,“冯尼婆灭杀之法”立即停止,紫府再也不动了。

    所以真正触动紫府的,其实是那五个金坨坨!

    王处士闻言,脸上表情更加惊讶,“你竟然能看到天宫的神道符使?”

    “天宫的神道符使?”

    小羽震惊了。

    她不晓得神道符使是什么,但“天宫”两个字代表了什么,她还是明白的。

    这个老员外到底是什么人?

    她盯着他仔细观察,依旧没找到半点练功、炼气的痕迹。

    王处士抿了抿唇,用枯竹竿指着冯尼婆,严厉呵斥道:“我不管你怎么哄骗其他凡夫俗子,但我王家有神佛庇佑、诸邪易辟,不是你这种人能撒野的地方。

    今后来做客可以,再敢使用邪法,我遇到一次,打你一棍子。”

    冯尼婆老脸皱成一团,不仅是痛,这会儿心窍都有些迷糊了。

    王处士叹口气,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又一步步搀扶着她往外走,嘴里还招呼小厮为冯尼婆准备马车。

    小羽也赶忙过去扶住冯尼婆另一只臂膀。

    等离开王家,将冯尼婆送上马车,小羽跟着王处士来到前屋的偏厅。

    王处士为她倒了一杯茶,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不要多问,我只劝你一句,今后别再和冯尼婆有往来。”

    “我能看到那团金光,但不晓得是什么。”小羽道。

    王处士本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闻言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一个凡人,为何能看到?”

    小羽道:“那些符使大概被你的竹棍敲懵了,突然就漏了馅,让我给看到了。”

    与“心海诀”、“冯尼婆灭杀之法”有关。

    心海诀是“千手盗圣灭杀之法”推衍过程中,衍生出的增强感知的技巧。

    有点类似早年的“鸡血呼吸法”,都成为一种可以在日常使用的技巧。

    心海诀主要针对“搬运之术”的空间波动,增强感知只是附带的。

    小羽早开启“冯尼婆灭杀之法”,不过冯尼婆状态非常不稳定。

    大多时候能被小羽随意碾杀,紫府不用推衍缺陷与克制之法。

    但有时冯尼婆又能稍微触动紫府,刚开始推衍“悄悄暗杀冯尼婆之法”,又很快停止。

    非常奇怪,但多少有点效果。

    “悄悄暗杀冯尼婆之法”让心海诀朝感知增强的方向,又进化了一次。

    在心海诀状态下,小羽的“心眼”隐约“看到”一团金光,却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天宫符使究竟是什么,为何藏在冯尼婆身体里?”

    见王处士一直纠结,却不说话,小羽又问道。

    “符使是神灵,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率属天宫,也可能是某个道观豢养的护道之神。符使能监察人间,知晓过去之事,略微洞察未来之事。

    冯尼婆用邪术,把自己的五脏修炼成一座‘五脏庙’,庙里供养五位神道符使,故而能知晓很多隐秘之事。”

    停顿了一瞬,王处士看着小羽,再次真诚劝诫道:“神道符使的手段,常人压根无法察觉。

    即便你灵觉远超常人,今天能见到符使,也是情况特殊,他们竟敢进入我的宅院。

    若在别的地方,你一定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身边的人,最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为什么你能看到,还能打他们?你家有什么特殊之处?”小羽好奇道。

    “我家有神佛庇佑。”王处士淡淡道。

    小羽睁大眼睛,期待他继续往下讲。

    王处士叹道:“往日你还算知礼,今日怎么变莽撞了?

    别人家的秘密,你一个外人,岂能随便打听?”

    说着他还端起来茶杯。

    小羽无奈,只得起身告辞。

    有读者说现在的剧情看不出主线在哪

    先问一个问题。

    大家都希望小羽逃离天门镇,逃离蜀国,那么,在这样的世界中,如何逃?

    或者说,大家了解小羽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吗?

    小羽彻底逍遥自在的难度,犹如现代社会拿着一把刀,一路走一路随意砍杀,一路逍遥无事。

    其实这一阶段的主线,就是“认识世界”、“打破神道世界的囚笼”。

    更具体点,就是先知道鬼神在监察人间、监察她的一举一动,然后第二步,能看到他们;第三步,能伤害(斩杀)他们;第四步,斩杀天庭神灵后,要能隐藏行迹,要能逃过天兵天将的追杀。

    若做不到这种程度,天下只是个巨大的天门镇,是个更大的囚笼而已。

    而只有达到这一境界,才有资格参与秦汉大劫。

    不然你一举一动,都被神仙掐指一算,还立即抓住,怎么活?

    或者,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在一个地府鬼神、天庭符使,能跨越时间维度、全方位监控一举一动的世界,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