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芍药谈好了明天一起去迎祥府给劳神仙拜寿的事,小羽立即离开天宝居,再次回到红袖坊。

    依旧没走正门,沿着酱油巷进去,也不打算翻墙进小静轩。

    她是来找狗肉道士的。

    “狗肉道士?他上午确实来过,做了一场法事,骗了一顿香肉,就离开了。”黄寡妇道。

    说完她还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昨晚又有鬼在酱油巷嚎叫,似乎在喊你的名字,‘羽凤仙,义薄云天的羽凤仙,衙门口斩神将的羽凤仙’~~”

    和昨晚的小强一样,她在模仿吊死鬼张小巧的声音。

    还别说,比狗子强太多了。

    不仅叫声阴森,脸上还做出狰狞可怖的表情,很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怨愤味道。

    “我只知道她是个吊死鬼,但我之前完全不认识她,不晓得她为何要来找我。”小羽无奈道。

    黄寡妇道:“我知道,她来找你求助。”

    小羽奇道:“你怎么知道?”

    黄寡妇表情诡异,声音压的更低,“张大姐说的。”

    “张大娘?”

    黄寡妇轻轻点头,凑到她跟前耳语道:“你这几天不在家,恐怕还不晓得,张大姐发汗伤了阳。

    俗话说,春捂秋寒嘛!

    大姐穿着夹衣在翟老三家忙里忙外折腾了两天,回去就病了。

    人一生病,三魂七魄开始不稳。

    昨夜吊死鬼在酱油巷唤你的名字,却把张大姐给喊了出去。

    张大姐人迷迷糊糊,只以为自己还在外面闲逛,遇到了问路人。

    她问吊死鬼找谁。

    吊死鬼说找‘义薄云天羽凤仙’。

    她又问找小凤仙做什么。

    吊死鬼说当日在城隍爷的衙门里,就听说羽凤仙非常厉害,煞气之重,连城隍爷麾下的鬼差都经受不住,被伤到了。”

    小羽心中一动,想到“红袖坊刺杀案”后,她第一次尝试用封神榜兵凶血煞,驱逐周围可能存在却看不到的鬼神。

    也只有第一次爆发,才可能伤到“关家人”。

    经历过一次煞气爆发,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必然警觉小心,也必然能远离煞气影响范围。

    “后来在阴曹地府里,那吊死鬼又听鬼神谈论‘义薄云天羽凤仙’、‘羽凤仙斩杀天兵天将’的故事,越发将你当成了大煞星、大救星。”

    黄寡妇用奇怪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感慨道:“小凤仙,你真成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了。

    连地府怨魂、鬼神都知道你,都在谈论你,还夸你‘义薄云天’.”

    小羽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脸上笑容也更灿烂,嘴上却谦虚道:“那吊死鬼是天门镇人,即便送入枉死城,也必然关押在西蜀地界的城区。

    周围的怨魂多是西蜀人,故而知晓我的名。”

    “不止是怨魂谈论你,还有鬼神,阴曹鬼差。”黄寡妇道。

    “唉,都是西沙域的鬼差,也算本地人。那吊死鬼找我干啥?”小羽又问。

    “她丈夫被拐子山瘪头将军捉去修建八王天宫,想要你杀进拐子山鬼国,从瘪头将军手里把她丈夫救出来。”

    黄寡妇说完,就自己叹气道:“那吊死鬼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怜人,但她的要求,也太强人所难。

    你纵然剑法犀利无双,可你首先不是仙人,你才内气境。

    其次,你孤身一人,双拳尚且难敌四手,况且拐子山鬼国有千军万马。”

    小羽好奇道:“梁河滩拐子山八大鬼王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

    “现在还没传遍全城,但过个两天,必定老少皆知。”黄寡妇指了指自己,“狗肉道士帮张大姐驱邪时,我们就在边上听他们说。

    然后只我一个人,就将消息散播了至少三条街。”

    小羽放心了。

    至少大家都知道吊死鬼不是她故意招惹来的。

    实在是没办法,她名气太响亮,“义薄云天、剑斩天神”的故事,鬼神皆知。

    “昨夜,城隍爷和瘪头将军在城外大战,仙芝世子即将召开针对拐子山八鬼王的武林大会,婶子可知道?”她问道。

    黄寡妇眼睛一亮,“我不晓得,你赶紧跟我详细说一说。”

    小羽知道的也不多,只能泛泛而谈,然后拉着意犹未尽的黄寡妇去对门拜访张大娘。

    张大娘儿子在城外开了一间卤肉铺子,离家比较远,儿子媳妇一般都不在家。

    这会儿她生病,媳妇蔡氏带着大孙女回来看顾家中老人了。

    “大娘,我刚知道你生病,没带啥礼物,就让我用道家的养生内力,帮你推拿按摩一会儿吧。”

    小羽算是小小撒了个谎。

    昨晚小强便告诉她张大娘生病的事。

    她匆忙过来找狗肉道士,给忘记了。

    “哎,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带什么礼物——哎呦,舒坦死我啦~~”

    张大娘嘴里的客套话还没说完,便扯着嗓子叫嚷起来。

    她本来就生了病,昨晚又见了鬼,脸色很苍白,眼神也没啥光彩,声音中透着虚弱与疲惫。

    现在叫声里却透着一种中气十足的活力。

    她媳妇蔡氏正在外面为客人沏茶,听到叫喊,连忙把头伸进门帘,疑惑道:“婆婆,你是痛得厉害吗?”

    她看到婆婆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那个小凤仙似乎在帮她揉脖子。

    “我~~哎呦,哎呦~~好安逸哟~~~媳妇,我不痛,我是~~哎呦,舒坦,太舒坦了,像是吃了王母娘娘的仙桃,要飞起来了!”

    蔡氏惊讶看到婆婆叫着叫着,脸上的惨白消失不见,渐渐变得红润,甚至有点容光焕发了。

    “小凤仙,你修炼的什么内力?太厉害了。”张大娘哼唧道。

    她没说小羽手法厉害,或者医术高明。

    因为她去过宝安堂,闵神医亲自为她开的药。

    “小凤仙修炼的不就是雄龙功?”黄寡妇脱口而出,神色有些疑惑。

    “我的内功的确有点特殊,但更多还是手法技巧。”小羽笑道。

    她的《太极长春功》的确比雄龙功更精纯浑厚,但终究不是专门疗伤的内气。

    关键是纯阳剑气!

    未经过纯化的封神榜兵凶煞气,影响人的理智,侵蚀人的身体。

    害人害己。

    纯阳化之后,融入内气化为“纯阳剑气”,即便不如纯阳真仙的“纯阳仙气”,至少沾染了一点纯阳之意。

    灵魂纯阳,灵魂飞升;肉体纯阳,肉身成圣。

    张大娘可不就舒坦得像是吃了王母蟠桃嘛!

    “小凤仙,你这是啥手法?闵神医配的药,都没你内力按摩管用。”张大娘懒洋洋道。

    “闵神医即便没有我的内力,手法技巧肯定比我更高明,可看病的人那么多,他照顾不过来。”小羽道。

    除了纯阳剑气,她还使用了医道之术:以纯阳剑气平衡、壮大张大娘体内阴阳五行之气。

    “之前你还跟闵神医学习医术,现在怎么不去宝安堂了?就你这种手法,再学个三五年,将来成为‘羽神医’也不是不可能。”张大娘道。

    ——唉,我怕将祸患引到宝安堂啊!

    医道之术瞒得过普通人,铁定瞒不过天宫神仙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吧!

    小羽心里叹息,面上微笑道:“若不是遇到葛庆,我这会儿还天天往宝安堂跑。

    现在葛庆的案子了结了,却过去没多久,我也没彻底安顿下来。”

    又闲聊了几句,小羽忽然想起狗子说王家的翠儿要嫁人,就问道:“听说翠儿姐喜事将近,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张大娘有点诧异,道:“王家老安人过世时,非常放心不下王处士,一定要他承诺,在她下葬一个月后,纳翠儿为妾。

    从今往后,就让翠儿代替她照顾老先生。”

    “王处士都多大年纪了,翠儿姐还不到二十呢!”小羽皱眉道。

    黄寡妇叹道:“王处士也这么说,他压根不愿意纳妾。

    当时我们虽不在现场,可王家丫鬟婆子都看到了、听到了。

    老安人就是放心不下他,也想为翠儿找个好归宿。”

    说到这儿,她偏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也不怪老安人走得不安心。她为什么病故,大家都知道。

    我不是说聂家妹子(王家大媳妇)不孝顺,奈何老安人心里肯定会这么想。

    张家妹子(王家二媳妇)大概也失去了老安人的信任。

    毕竟当日聂家妹子躲在自家小院说悄悄话,张家妹子却当着婆婆的面告状。

    家里就这两个媳妇,指望她们将来孝顺老公公?”

    张大娘皱眉道:“你别瞎猜,老安人哪有这种想法?

    她纯粹是看王处士孤零零一个,怪可怜的,想给他找个伴儿。”

    接着她又看向小羽,道:“给王处士当妾,肯定算不上什么大福气。

    但王处士是个和善人,王家两位公子也知书达理。

    纵然在王处士百年之后,王家也不会少了翠儿的吃穿用度。”

    ——但人活一辈子,不能只满足于吃穿不愁啊!

    小羽心里很为善良淳朴的翠儿感到不平,对已死的老安人感官大恶。

    “汪汪汪~~”刚离开张大娘家,小强便吐着舌头靠过来。

    “主人,你回来怎么不叫俺一声,俺一直在等你呢!”

    “等我干啥?”

    “俺有关于昨晚吊死鬼的新消息”

    它汪汪叫着将黄寡妇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她走到酱油巷路口,早过了红袖坊后门。

    “主人,你带俺去天宝居吧,俺帮芍药姑娘守大门。”小强哀求道。

    小羽叹道:“天宝居不是咱家,我也只是个客人”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住脚步,嘀咕道:“虽然不关我什么事,可我还是得去见一见她,不然念头不通达!”

    “见谁?”狗子莫名其妙。

    “你别管我!”

    小羽想干就干,寻了个没人注意到的街角,纵身一跃,落在围墙上。

    “阴鬼剑遁之术!”

    她的身子潜入鬼道,只留下一道灰色影子,在屋顶上快速跳跃。

    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从酱油巷北边路口,来到巷子最里面的王家宅院。

    “咦,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她跃上半空,即将落到王家院墙上时,一片璀璨金光在她眼前绽开,一股至纯阳刚的力量撞在她身上,仿佛她主动撞在一堵坚硬的墙壁上。

    “噗通!”

    她竟然被弹飞七八米,重重砸落回小静轩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