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阁中,钱氏子放浪形骸,脸上狂态毕露。

    青年人醉意朦胧的眼睛中有数不尽的嘲弄。

    不知是嘲弄自己,还是嘲弄何人。

    开口就是一副所料不差,果然还是等到你的意思。

    “这位仁兄,可否见到钱同学?”

    许宣略带笑意的调侃直接打断对方那种要放大招的前摇状态。

    别说,钱同学没怎么抹粉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若不是有几分熟悉的气息还真不敢认。

    素颜的外貌在书院之中略显普通。

    手提酒壶的狂放青年直接卡住。

    内心之中更是有些恼怒,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要不是看你配剑而入,我不得摔个酒壶让你看看什么是世家之怒。

    “咳咳....许教习,等你好久了。”

    好嘛,这是自己硬接流程啊。

    许宣看出对方是真的很想说点什么,于是走到旁边的位置自然的坐下,立刻就有略微有些清凉的姑娘来倒酒。

    香气扑鼻而来,勾起了几分遐思。

    咳咳,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把剑放在桌案之上,让倒酒的女性服务人员拿点肉和主食过来,有些饿了。

    这个要求让在场之人有些无语。

    崇绮书院里的书生都不正常吧。

    一个点了姑娘只喝酒,一个来了只吃饭。

    “好好好,许教习不愧是许教习,总是可以出人意料。”

    “今日来此无非是要施以劝诫,其实大可不必。”

    “余杭钱氏出来的人不会自甘堕落,书院我自会回去,不用担心。”

    “若是许教习也想流连这风月之地,所有开销算我的。”

    说着颓废的灌下一杯酒水。

    你这叫不会堕落?你连珍珠粉都不抹了!

    若是许宣只有带人回书院的任务自然就顺势答应了。

    当然真.白嫖这种事肯定不算在内,为人师表嘛。

    教授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让这孩子醒悟过来,重拾信心和傲气。

    读书人要是没了心中那口气,基本上也就是个中人之姿了。

    有些可惜了钱仲玉入学时的资质。

    看着对方又喝了几杯,许宣决定寻找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

    “名字因壶酒,风流付枕帏。年轻人一时放松也不是坏事,有张有弛...”

    “这么温柔的话不像是许教习说的出来的。”

    许宣眉毛一挑,好家伙,刺我?

    算了,莫要和学生置气,正事要紧。

    “咳咳,正所谓书山....”

    “许教习,这里是画舫,旁边还有姑娘们看着呢,那个叫做小月的姑娘已经把饭食都端上来了。”

    好好好.....钱同学,你路走窄了啊。

    许宣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出了学院又喝了点酒水后已然忘了咱的手段。

    上一个这么装的人可是被送回家乡了。

    可惜钱同学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

    战斗模式,阴阳之道,启动!

    面部表情瞬间变得柔和,气质也更加温润无害。

    “钱同学误会了,以你的才学和资质还不足以让书院担心。”

    “几位教授曾言书院之中唯有谢玉,乔峰二人合力或可敌住那朱尔旦,当然钱同学也是不错的。”

    许宣是很懂怎么喷洒毒液的。

    没有刻意否认钱同学的实力。

    只是....当然,也,不错。

    这三个词用的非常考究。

    “激将法,无趣。”

    激将法并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手段,可就是好用啊。

    钱同学面上没有多少变化,嘴里也是风轻云淡,就是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擅长察言观色的小姐姐们慢慢的挪动脚步稍微退了退,两边都不好得罪,免得自己等人被溅了一身血。

    “谢玉谦逊有礼,子史经义根基扎实无比,且亚圣的仁义之道已然入门,这一届崇绮学子恐怕都难望其项背了。”

    钱仲玉冷哼一声,面露不屑。

    虽然一直被压制,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差在哪里。

    “谢玉固然优秀,其背后东山谢氏也算出力不少。书院百年,天才屡见不鲜,一时风光而已。”

    许宣再问。

    “那觐天朱尔旦真乃全才也,有教授称其为江南文脉三百年一出的魁首,输给这样的人物在未来只会是一桩美谈。”

    钱同学沉默,那个神态邪魅狂狷的男人就像是一座深山挡在身前,与其对抗犹如蜉蝣撼树,不过....

    “哼,那人确实颇为神异,我不如也。但是品性不良,必有祸端。整座书院年轻一代也不是没有人可以抗衡.....”

    许宣倒是奇怪,这崇绮书院的年轻学子还有谁有这般能耐?

    随后顺着对方复杂的目光看到了,自己。

    钱仲玉惨败之后自然是不甘心,但也明白这种差距已经不是努力可以克服。

    最后和谢玉以及其他同学探讨过后,竟然认为许教习可以打破对方的无敌之姿。

    因为,许汉文,也非常人也。

    某个非常人感觉很离谱...虽然我日常装的很有文化,但咱只是个文化的搬运工。

    那【朱尔旦】内里才是凶残到不可说。

    当然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回应,不表态,不拒绝,甚至故作矜持的笑了笑。

    “那谢玉,朱尔旦都不足以影响心境,难不成还是乔峰.....嗯....真是乔峰?”

    许宣感到奇怪,两人只有入学考核一次接触,怎会如此?

    钱士子脸色有些不自然。

    “对方寒门出身,你自持身份落败而不甘?”

    “许教习小瞧了我钱仲玉,科举盛行,寒门崛起无非是下一个世家罢了。”

    “那是对方才学潜质惊人,一诺千金品行高洁?”

    “其才能尚不如谢玉,吾有何惧之。至于品性高洁,虽少见,但不罕见。”

    这倒是,根据若虚师兄所说,虽然洛水之誓后天下道德开始崩散,加上道消魔涨,天灾不断,人心逐渐沉沦,这是大势。

    可这个时间还是有不少仁人志士仿佛应运而生对抗这种天地剧变。

    许宣神魂之力运转,回想二人接触时发生的事情,灵光闪过。

    “是善恶之辩?亦或是践行性善论的乔峰。”

    ....钱仲玉默默喝了一杯酒,脸色有些苍白,瞳孔之中充满血丝。

    “您总是如此的敏锐。”

    “许教习认为人性是善是恶?”

    不待许宣回答,他一把抓碎酒杯,任由手中鲜血横流。

    “是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