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盛家回到永昌伯府后,梁晓还有些意犹未尽,还在回味刚刚表现出万千风情的盛华兰。

    可天色已黑,他明日又是最早的那一班岗,必须早睡早起,可不能在垂拱殿的大门口打哈欠,那是找死。

    于是梁晓强迫自己静心凝神,简单洗漱一番后,就上床睡觉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梁晓就抵达了皇宫,见到了值夜班的侍卫同僚,以及一些相熟的宦官。

    梁晓敏锐地注意到了皇宫内的氛围与往日不同,更加的庄重肃穆,无论是侍卫还是宦官,都是一脸的严肃。

    他一边在心中提醒自己提高警惕,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想要寻个突破口,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梁晓遇到了荣显,今日正好是他接荣显的班。

    荣显站在垂拱殿的大门口,站的笔直,气色却不太好,显然是一夜未睡。

    他们两人是同一批入值的侍卫,虽然并不是同一路人,交情不深,但在工作上的关系还算可以。

    梁晓趁着和荣显交接的机会,低声问道:“显哥儿,这是出了什么事?”

    荣显的表情也很严肃,他这次没有和梁晓耍贫嘴,言简意赅地道:“陛下今日要召见政事堂的诸位宰执。”

    梁晓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怪不得皇宫内的氛围不太对劲,原来如此。

    前几日大朝会上的巅峰赛还历历在目,皇帝和诸位宰执几乎要翻脸了,为了立储之事,差点打起来,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那日之后,大朝会就一直停办,皇帝和宰执们还没有见过面。

    荣显用的是“召见”,意思就是皇帝赵真主动将那几位宰执召入宫内的,难道是要摊牌?

    可皇帝有什么可摊牌的?

    难道后宫中有年轻的妃嫔怀孕了?

    梁晓满腹疑虑,只希望无论皇帝和宰执们如何对喷,不要波及他们这些普通打工人。

    在内心深处,梁晓也觉得赵真这个皇帝行事不着调,立储可不是他们老赵家的私事,事涉天下苍生,宰执们有必须出手的理由——若是不出手,就是失职渎职。

    但梁晓也知道,原剧中的这场大朝会,可没有刘襄这个搅局者,宰执们带着整个文官集团跪地逼宫,最后也只是得了皇帝一句赌气的“你们说立嗣,那就立嗣,你们要过继就过继,可是我的儿子没了!”

    然后,大朝会结束后,皇帝又翻脸不认人。

    原剧中直到八九年后,皇帝寿元将尽,才最终下了决心,过继邕王,但为时已晚。

    梁晓不愿意做无用功,也没有那么无私,他发自内心的想要远离立储风波,只想默默地在官场中积攒一些人脉和本钱,为以后做准备。

    “谢谢。”

    梁晓对荣显道谢,态度很真诚。

    对他来说,这条情报很有价值。

    荣显一边活动发酸的手臂和大腿,一边面无表情的小声说道:“你自求多福吧……还有,空口白牙的道谢?至少表示表示吧?”

    梁晓无奈地道:“你说吧。”

    荣显轻声笑道:“请我喝酒吧。”

    梁晓点头道:“都依你,日子和地方都依你。”

    荣显显然也没想好,此地也不是闲聊的地方,留下一句“你可要说话算话”,就转身离开了。

    梁晓摇摇头,站在了荣显让开的位置上。

    皇帝召见宰执,也不会给自己找罪受,一次性将所有宰执都召来,肯定是要单独召见的。

    最先出现在垂拱殿大门外的,是当朝宰辅大相公包玖。

    梁晓记得,这位老大人和皇帝一样,没儿子,所以顾虑自然也少,如今的这几位宰执中,他是态度最为坚决的,号称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看来皇帝选择了先难后易。

    垂拱殿的大门距离正殿很远,梁晓站在这里,一点都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一时之间,梁晓有些羡慕今日值守殿内的同僚,可以近距离围观皇帝和宰相互喷。

    然后,梁晓又觉得这样想不对,近距离围观,过瘾是真的过瘾,可也容易被殃及池鱼。

    就在梁晓站得笔直,胡思乱想之时,宰辅大相公包玖脚步踉跄地走了出来,进去时戴在头上的官帽消失不见了,露出了花白的头发。

    梁晓先是诧异,这位包大人在里面的时间也太短了,可紧接着他就明白了,这位态度最坚决的大相公,应该是直接以辞官相逼,然后就被皇帝真的罢相了。

    本朝立国已百年,皇帝的权力空前膨胀,罢免百官之首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第二个出现在垂拱殿的宰执,正是政事堂的二把手韩章。

    韩章的神情无比凝重,显然已经知道包玖罢相一事。

    这一回合,韩章应该没有触怒皇帝,而是和皇帝聊上了,还聊了很久很久。

    直到梁晓到时间下岗,韩章也没有出来。

    梁晓平安熬到了下岗,快步走向属于侍卫的休息室——垂拱殿旁边的一处房屋。

    结果在半路上迎面遇到了李猛,垂拱殿宦官首领,兼管皇城司的大佬,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梁晓赶忙主动和这位大人物打招呼。

    李猛对待梁晓的态度很是和善,笑着说道:“四郎,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梁晓知道李猛这位大佬对自己如此态度,是看好自己的未来。

    加上永昌伯府与李猛搭上线后,送了极多的礼物,对方全都收下了。

    所以梁晓面对李猛时,并不像自己的其他同僚那样拘谨。

    见私下无人,梁晓先尊称了一句“大官”,然后低声问道:“韩相公怎么样了?”

    李猛也压低声音道:“你该叫韩首相了。”

    梁晓心中了然,可又产生了更多的疑问,只这一个称呼,就包含了太多内容。

    “首相”是对政事堂首座,宰辅大相公的尊称。

    韩章做了宰辅大相公?

    韩章退让了?

    他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还是他和皇帝各退了一步?

    李猛身上的官职差事,若放到历史上的明朝,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手中的权势比之“九千岁魏忠贤”,也不算太远了。

    大周朝的宦官制度也是宋明合制,李猛的身家性命全都系在当今天子身上,可赵真的年纪也不小了。

    如今李猛是发自内心地想结交梁晓这样的年轻人,为以后做打算,力图能够平稳落地。

    于是,李猛一点也不在梁晓面前摆架子,又提醒了一句:“稍后我要去一趟邕王府,还有兖王府,去传陛下旨意。”

    梁晓这下全明白了。

    看来韩章确实是和皇帝和解了,赵真和文官集团各退一步。

    只是,皇帝退的那一步,具体是什么?

    和邕王还有兖王有关?

    难道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