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坊,魏王府。

    大堂中,李泰坐于上首,左边柴绍与平阳公主之子柴令武,右边是房玄龄次子房遗爱。

    余下还有十来位门客心腹。

    大堂中间,是一盆酥山,从东宫的送来的酥山。

    因过了不少时间,已经有些化了。

    气氛有些沉默,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房遗爱。

    “魏王殿下,这酥山有些化了,化了就不好吃了。”

    说话的时候,房遗爱还吞了一口口水,对酥山馋得很。

    李泰有些无语,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若非房遗爱不是房公次子,他是真不想留这样粗鄙的武夫在身边。

    房公以谋略著称,房遗爱没继承到半点父亲的智慧,反而是生性放纵肆意,好勇斗狠。

    “咳咳,这可是东宫送来的酥山,你就不怕太子下毒吗。”

    旁边柴令武提醒说道。

    房遗爱不以为意:“太子怎会这般明目张胆的毒害魏王,若把魏王毒死了,他难道就不怕陛下的责怪吗。”

    李泰心累。

    我要是被毒死了,陛下就算把太子废了,那还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太子应该也不舍得在这美味酥山上下毒吧。”

    “这般好的酥山,可不能浪费了。”

    “你们要是不吃,不若是给我吃了。”

    说话间,房遗爱起身就向那酥山走去。

    “慢。”

    李泰只能开口阻止了。

    如果这酥山有毒,把房遗爱毒死了,房玄龄那老家伙,可不会跟着自己对付太子,反而会怪到自己这边来。

    就算是毒死了房遗爱,也没有证据一定是太子下的毒。

    父皇那边,顶多是小惩大诫,不会说废了太子。

    “来人,银针试毒。”

    在李泰的吩咐下,仆人立即取来银针,插入到酥山中。

    换了几个方向,银针也没有变色。

    “看来是没毒,我就说魏王你多心了,那我吃了哈。”

    房遗爱看到这个结果,就准备上去先来两口。

    这都化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可就不好吃了。

    “且慢。”

    李泰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太子可不会这么好心。

    房遗爱有些不开心了。

    李泰安慰道:“你若喜欢吃酥山,我可请父王那边从冰井台中,再拿出一块寒冰来,给你制作便是,何须贪这一口。”

    魏王都这么说了,房遗爱也只能是回到座位上。

    “牵条狗来,试试这东宫送来的酥山。”

    仆从立即牵了条大黑狗进来。

    看到仆从准备把整盘酥山都喂狗,房遗爱还是忍不住道:“分一小半便是,剩下的留着,若无毒,便还能吃啊。”

    “全都喂狗,这多浪费。”

    李泰无奈,挥挥手,示意按照房遗爱的说法去办。

    仆从切了小半酥山,喂给大黑狗。

    黑狗几口吃完,眼睛盯着没丢下来的酥山,还想再吃。

    大黑狗是被训过的,很安静,也不乱叫,不丢在地上的东西,也不会冲上去吃。

    半炷香过去,黑狗没什么异常。

    看来是真的没毒。

    “能吃了吧。”

    “你且拿去吃吧。”

    房遗爱三步作两步,把酥山端到自己的案几上,勺子舀着不断往嘴里送,边吃便赞叹味道好极了。

    历史上,房遗爱是公主老婆跟别人偷情,还能给把门的人,有这般姿态,也不足为怪。

    李泰懒得搭理房遗爱,转头跟柴令武说道:“太子突然送来酥山,这是何意。”

    柴令武想了想道:“也许太子这是在向殿下示威。”

    “前几日,陛下用马鞭抽了太子,以至于面部受伤,想来陛下心中有后悔之意。”

    “昨日拿出冰块,商议天竺使团之事,便是陛下在向太子表达歉意。”

    “然昨日是诸公与殿下同在,一同享用酥山,此次却是太子独享。”

    “因而太子特意让人送来酥山,以此震慑殿下。”

    李泰听完后,面色有些阴沉,冷声道:“太子心思,果然歹毒。”

    魏王党的根基在于李泰,李泰能长久停留长安,依靠的是父皇的偏爱,不之官。

    而这,也是李泰的命脉所在。

    倘若父皇不再偏爱自己,按照其他皇子那样,外放封地。

    那么李泰就会完全丧失与太子争雄的可能。

    魏王党的势力中心在长安,虽说李泰封地二十二州,但那些地方不过是遥控指挥,对于争夺皇位帮不上忙。

    李泰很聪明,他对自己的优势跟劣势非常清楚。

    “东宫最近,是什么情况。”

    柴令武回道:“东宫那边的暗探传来消息,自从太子被陛下用马鞭抽打过后,就没有再招揽舞姬乐童。”

    “并且太子跟太子妃的关系,突然就和好了。”

    “今日午间太子出宫去了秘书丞苏亶家,回东宫后,安排苏亶长子苏琛为中郎将。”

    “还有一条消息,太子卫士纥干承基,应该是被太子斩杀了。”

    李泰眼神闪烁:“我这好大兄,竟然舍得把他心腹卫士都给处死。”

    刺客是纥干承基的事情,李泰这边已经得到消息。

    并且打算找机会活捉纥干承基,作为举报太子刺杀兄弟的罪证。

    只是纥干承基武艺高强,长期生活在东宫,不好下手。

    平时出行也是带着一帮子人,等闲几十人,还不见得能打赢,更别说活捉了。

    能被太子倚为心腹卫士,纥干承基的武艺自是不用说,即便放到江湖中,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魏王府虽不在深宫,但也是戒备深严,能让纥干承基摸进来还射一弩箭,足以说明其身手。

    好在李泰本身武艺也算不错,这才偏头躲过那一箭。

    柴令武神情莫名:“东宫传闻,太子被陛下用马鞭抽了之后,幡然醒悟。”

    “处死纥干承基,也是那天的事情。”

    李泰咬牙道:“早知会有这般结果,便不该告密父皇,让太子继行荒唐之事便可。”

    李泰很是后悔,太子一直荒唐,才能对他更为有利,父皇也会越发嫌弃。

    这么一搞,反而有种成全了太子的感受。

    干嘛要告密呢。

    太子爱玩,就让他玩好了,喜欢胡姬,就多送些胡姬给他。

    喜欢乐童,那就给他找最美的乐童。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脚。

    太子不玩了,来跟自己夺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