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流言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每个坊里的酒肆都在传。

    说书先生这个行当目前在大唐还没有,到宋朝才发展起来。

    因此流言的散步,一般就是酒肆。

    大唐谷贱,因而酿酒者多,酒肆也多。

    李承乾是懂得挑拨情绪的,反正是奔着夸大了来。

    假不假的,不重要,只要影响大就行。

    一人说,是假,百人说半假,千人万人,假亦成真。

    “高丽使者大方狂言,我大唐应向他们俯首陈臣,磕首纳贡。”

    “若不顺从,就要打进长安城,男子为奴,女子为婢。”

    “高丽这么嚣张跋扈?不可能吧,不是北边小国吗。”

    “那可不,隋炀帝三征高丽,百万大军都败在他们手下。”

    “如此说来,高丽果然恐怖。”

    “听说如果圣人不应,他们就要射瞎圣人一只眼。”

    人心惶惶,四处都是高丽要打进长安城的谣言。

    很多人原本是不信的,但一出门,到处都在说。

    什么某某大商连夜跑路,胡商都要走了,躲避战乱,有鼻子有眼的。

    原本应该制止流言的金吾卫,此刻却好似浑然不知,任由流言传播。

    朝廷都不制止,这还不真?

    还真有不少大户,筹谋着准备先行离开长安城避难。

    “将军,这样不制止,真的好吗。”

    “各坊都有些混乱了,打听消息的人很多,不少胡商真动了离开的心思。”

    裴行俭有些担忧的对苏定方说道。

    苏定方道:“这是太子的安排,按计划行事便是了。”

    “这些想走的胡商,让他们走便是,出了长安城知晓情况后,自又回回来。”

    “且让你知晓,此事可不仅仅在太子这边,除了咱们管辖的区域,便是其他地方,亦是如此。”

    “左右金吾卫大将军,都在默认谣言的扩散。”

    裴行俭下意识道:“将军,难道圣人也...”

    苏定方摆摆手:“不可说。”

    到了第二天,情况便发生了变化。

    多少读书人放下书本,悬挂佩剑,以示要加入军中,为国而战。

    听说高丽要把长安城内,高于车轮的男子全部杀掉。

    那车轮还是平着放的。

    这岂非是要屠城,连襁褓中的小孩都不放过。

    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这般刺激。

    不少青壮年纷纷闹着从军,誓死跟高丽血战。

    街面坊间,要是不曾表达出这个意思,就是懦夫,被人所瞧不起。

    第三日,谣言又变。

    说高丽根本没有打过来,只是在吓唬大唐的百姓。

    被欺骗的恼羞成怒,群情激奋,都在喊着要给高丽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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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

    卢益中首先就站了出来上奏。

    “贺兰楚石杀人案,现由大理寺负责,然贺兰楚石为东宫千牛,大理寺少卿为太子丈人,理应避嫌,不该担任副审,恐有包庇之嫌。”

    在朝堂上,卢益中的底气就硬了很多。

    总不能你太子还敢在朝堂上抽我马鞭吧。

    当御史们吃干饭呢。

    李世民转头就把此事抛给李承乾。

    “太子,卢县令之言,你如何看。”

    我怎么看?

    我坐着看。

    “陛下,卢县令此言荒谬绝伦,孤是太子,陛下是我的父皇。”

    “若按此理,岂非是说陛下都要因为此案而避嫌吗。”

    “再说主审是孙寺卿,卢县令这是连孙寺卿都不信任。”

    说罢,李承乾转头看向卢益中道:

    “卢县令担心苏少卿是孤的丈人,贺兰楚石的孤东宫千牛,会行包庇之事。”

    “那好吧,也不用审了,直接给贺兰楚石定罪吧。”

    “孤再请父皇,念在贺兰楚石多年的苦劳上,特赦吧。”

    李承乾向陛下拱手作揖道:“请父皇应准。”

    卢益中愕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李世民赦免死刑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贞观五年,李世民赐死大理寺丞张蕴古,认为张蕴古徇私舞弊,糊弄圣人。以至于大理寺人心惶惶,判决从严。

    原本贞观四年大唐全国仅有死刑犯29人,顿时上涨到390人。

    如此政绩,李世民急了,暗示大理寺别搞太严,然效果甚微。

    于是李世民决定把监狱里所有的死囚都给放了,让他们回老家看看自己的家人,来年秋天再回来受刑。

    朝堂上的群臣都惊呆了,觉得陛下不讲武德,这么搞很可能犯人就都跑了,心里都等着看陛下的笑话。

    万万没想到,来年秋天所有犯人都没有跑路,而是全员回归。

    于是,李世民一高兴,全部都赦免了。

    开了这个头后,李世民偶尔翻看大理寺死刑犯的案件,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者,动辄赦免。

    如今太子请求赦免贺兰楚石这一招,还真管用。

    好在魏征站了出来,说道:“赦免罪犯,是陛下的仁慈,但不经审查就直接定罪,此为大唐律法的缺失。”

    “臣认为,无论是否赦免贺兰楚石,都要等调查定罪后再论,若贺兰楚石无罪,岂非是冤枉了好人,平白受了委屈。”

    李承乾问道:“卢县令,现在还觉得孤需要包庇贺兰楚石吗。”

    卢益中憋屈道:“自然不会。”

    李承乾轻轻一笑。

    这大唐,可是李家的大唐。

    过后,便是日常听政了。

    长安流言的事,闹得这般沸腾,朝廷群臣却好像没听到一样,无人上奏。

    便是主战派的军中将领,也是缄默不语。

    文臣不想打仗。

    而武将是认为现在还不够。

    散朝后。

    李承乾返回东宫吃了午膳,便乘坐一普通马车离开。

    金城坊。

    别院门口。

    随行的护卫立即把守大门。

    马车直接驶进大院。

    李承乾从马车上下来,侯君集立即迎了过来。

    接太子上亭阁论事。

    “早朝的事情,劳烦殿下为小婿说情了。”

    “这混账东西,我这点脸面,都被他给丢光了。”

    “若非怕小女守寡,我非但亲手打死他。”

    侯君集的女儿很强势,毕竟有这么个父亲在,因此不准贺兰楚石纳妾。

    平日里贺兰楚石也就只能偷摸寻欢作乐。

    好色是本性,侯君集也没太在乎,但闹到朝堂上,伤了面子,可就不是小事了。

    李承乾感叹道:“保其性命不难,孤只是担心,他受不住他人蛊惑,把咱们谋划的大事说出来,这可就坏事了。”

    侯君集面色阴晴不定,道:“他当不会如此愚蠢吧。”

    李承乾轻轻摇头:“这可不见得,孤在东宫,贺兰楚石之住所,发现了孤与侯尚书往来之信件。”

    “信件的内容,想来侯尚书尚且记得罢,若传了出去,于孤与侯尚书,大不利也。”

    “原本应该被销毁的信件,却还保留至今,候尚书的女婿,怕是有些小心思。”

    侯君集闻言,顿时惊怒:“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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