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尼艾尔国国王易普拉辛长相很有特点:狮鼻鹰眼,会给人留下凶狠粗暴的第一印象。

    但实际上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性格温和,常常未开口便脸上带笑。

    然而性格温和,常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人并不代表他没有野心。

    米尼艾尔王国在这片绿洲之中国土所占土地面积仅次于木托磐尼。人口数量也略微次之。但无论是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量都超过了同样信奉天龙教的阿卡拉王国,稳居第二的宝座。

    这许多年来,米尼艾尔王国很少主动挑起或发动战争,这位表面上性情温和的国王似乎只注重于国内本土民生的发展。甚至没有主动出动兵马袭击过软弱、肥美如羔羊一般的大顺朝。

    利刃藏于刀鞘之中的时候,永远不会有人感觉到它的可怕与伤害性。

    易普拉辛内心真实的想法是:韬光养晦,等到他的王国足够强大,第一步先是一统整个这片绿洲,第二步才是一举吞并整个大顺疆域。实际上,他比那位锋芒毕露、刚刚离世不久的木托磐尼国王的胃口更大:与其零敲碎打,不如养肥了再一口吞下!

    为此他已做好了长远的准备,并且保持了足够的耐心,而与两个邻国之间也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关系。

    “我最亲密、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对于刚才那位木托磐尼使者的话,阁下有何高见?你我不妨推心置腹,坐下来好好谈谈。”

    坐在他对面的,是位名叫惠特兰托的中年人。此人本不是米尼艾尔国人,他出生在阿卡拉王国。成年后四处游历,仅在大顺朝境内就待了整整五年,甚至还出任过大顺朝的一位地方小吏。可谓见多识广,博览群书,腹藏锦绣,足智多谋。

    这也是易普拉辛国王为未来的长远储备之一:战略人才储备。这将是自己实现野心,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

    惠特兰托当下是米尼艾尔王国的大国师,国王身边最信得过的谋士之一。

    惠特兰托微微一笑,抬手抹了一把自己唇边的小黑胡子,轻声说道:“别听那个使者说的比百灵鸟唱的还好听,其实是包藏祸心!

    木托磐尼老国王刚刚离世,尸骨未寒,孟腊那小狼崽子就下死手干掉了他的两个亲哥哥,从而夺得王位,引发内乱。而阿卡拉王国趁乱攻击,为报当年被屠城之仇,也屠了他们两座城。他们双方的仇恨只会越结越深。

    当下孟腊派使者携重礼急于和我国结成所谓盟友,一来表明其在国内根基未稳,急于寻找外援,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二来也说明他们内心很清楚,想靠自己的力量要一口吞下阿卡拉是没希望了!结盟是假,想要拉着我们共同对付阿卡拉王国是真!

    这个时候我们更要沉得住气。左右逢源才是上策。

    你想过没有?一旦孟腊这条狼崽子缓过劲来,逼着我们与他携手共同灭了阿卡拉王国。以他的阴狠毒辣,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阿卡拉虽小,但毕竟与我们信奉同一个宗教:天龙教。你我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不得不防!”。

    易普拉辛连连点头道:“我自然心知肚明。可那个小狼崽子兵强马壮、实力庞大,我们又不好拒绝。所以才要和你商量。”

    对面那位谋士再次微微一笑,开口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礼物我们照单全收,表面上也答应与他们结盟。如果共同出兵去大顺境内捞点油水,可以携手一同前往。

    如果要联手攻打阿卡拉,我们只是口头答应,最终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就好。另外,我们最好私下里暗中主动与阿卡拉结盟,以图共同对付孟腊这个小狼崽子。这叫棋高一着,留有后手!”。

    易普拉辛国王连连点头道:“这主意好,这样我们两边谁都不得罪,到时候看情况见风使舵!而且我们主动伸出援手,阿卡拉国王一定会欣然接受!”。

    惠特兰托微笑着挺挺身子,向后仰了仰脖子说道:“我可早就听说,阿卡拉国王的掌上明珠温妮公主国色天香,是这片绿洲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如若时机成熟,您不妨托人去给你的儿子提亲,不管他将来嫁给你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天大的好事。

    阿卡拉国王又没有儿子,如果我们两国能联手消灭了孟腊这个小狼崽子,那阿卡拉王国也将顺理成章地归我们所有,甚至不用费一兵一卒,多好的事儿!”。

    听到这里,易普拉辛国王微微皱了皱眉头,咧了一下嘴:“别提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了!老大门巴空有一身蛮力,脑袋里却空空如也,没有一点心眼;小儿子密陀罗倒是挺聪明的。可惜身体瘦弱,能文不能武。我一直担心,我百年之后这个国家究竟该交给谁啊?”

    惠特兰托连忙弯腰施礼,哈哈笑着说:“国王陛下您身体康健,正值壮年,深谋远虑,志存高远。想那么多不着边际的事干嘛?起码你的两个儿子目前相处关系融洽,兄弟情深,绝不会像木托磐尼老国王那样,死后几个儿子之间兄弟相残,大打出手!”。

    正当他二人谈话的时候,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易普拉辛国王膝下关系融洽、兄弟情深的两个儿子此时正紧紧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来回翻滚着,分别揪着对方的脖领子正在大打出手。

    大军又向前行了半日,来到一片开阔地上。

    远远地我就望见,对方旗帜招展,刀枪明亮。虽然很多人的身上没有穿着盔甲,但是那从身体里散发出的凛凛杀气,仍然像一阵寒风一般迎面扑来。

    走了这么远,找了这么多天,终于亲眼见到洪家军的匪寇了。

    唯一使我略感惊讶的是:他们竟然不藏不躲,不卑不亢,就这样明刀明枪的出现在了我们这些正规军的面前。

    这下总该打一场大仗了吧?我内心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兴奋,第一次参与伏击战时那一丝丝的紧张和胆怯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对面一匹高大健硕的黑色骏马冲出阵列,马上一名壮汉手握两把看上去有些吓人的大铜锤。

    “南宫贼子,你三爷爷在此等候多时了!”。马上之人开口大喝道,声如洪钟。

    “南宫小儿,你阴险诡诈却又胆小如鼠,你用阴招设计陷害了我家四弟。你三爷爷为人光明磊落,打仗从来不喜欢玩儿阴的。你若还算个爷们,当着众人的面出来与我单挑,你我大战三百回合,爷爷我定然取了尔等狗命!如果你甘愿做无胆鼠辈,可随意指派手下一员战将,出来替你送命!”。

    他话音刚一落地,我就在心内暗挑大拇指:有种,够爷们,是条汉子!我喜欢!这样打仗才痛快!

    像我小时候打架一样,单挑比群殴更刺激。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古兵者诡道也。打仗不是目的,取胜才是目的,耍点阴谋诡计获胜似乎也并非什么丢脸的事。

    在他的一激之下,我方的某些将领立马坐不住了。

    第一个来到南宫将军马前行礼请战的,是一位手提长枪的将领。南宫大将军定定的望了他两眼,轻声叮咛道:“费将军,千万小心!去吧。”

    那位费将军顿时满脸喜色,抱拳行礼道:“多谢大将军信任。匪将如此猖狂,末将这就上前去灭了他的嚣张气焰。待我取胜之后,我军可乘势掩杀而上,大破贼军!”。

    说完,他信心满满地调转马头,将手中那杆长枪高举过头,催马向敌将杀去。

    来至近前,费将军一面高举手中长枪,一面大喊道:“贼将何人?报上名来!我乃南宫大帅帐下长枪将费武国,杀鸡焉用牛刀?你没资格与我家大帅动手,本将军就能灭了你的嚣张气焰!”。

    那员匪将面容平静无波,不见一点紧张的样子。

    他咧嘴嘿嘿冷笑道:“你知道通名报姓就好,可知你三爷爷锤下不死无名之鬼。你更无须知我名姓,等到了阎罗王那里,你只要告诉他老人家是你家三爷爷送你下来的就成!”。

    闻言那位费将军肺都快气炸了,大喝一声:“大胆狂徒,看招!”。

    手中枪尖一抖,迅疾无比地朝着敌将的面门扎去。

    却见马上的贼将微微偏了一下头,很轻松地躲了过去。费将军还未来得及撤枪,敌将忽然抡起左手大锤,迅猛地朝那杆长枪的枪身砸下。

    一声巨响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开始眼花了:费将军手中的那杆长枪枪杆变弯了!

    一震之下,费将军手中的那杆长枪险些脱手而出。

    只见他紧咬牙关,双手死死紧握手中枪,却已是虎口发麻,同时心内猛然一惊。

    我眼睁睁看着那位费将军吃力地挥舞着手中变弯了的长枪,又苦苦支撑了几十招。眼看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虚晃一招,打算拨马掉头回归本队,换个人再上去。

    那员凶猛的匪将又怎肯罢休?

    但听得他口中猛然大喝一声:“贼将哪里逃!拿命来!”。

    抡起右手大锤,正拍在已然转身的费将军后背上。

    只见他口中狂喷一口鲜血,尸身一头栽落马下。而那匹没了主人的战马,也受到了十足的惊吓,狂嘶一声,疯了一般地冲向一片无人的开阔地,留下一路尘烟,很快便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那员凶猛的匪将勒住自己的胯下坐骑,傲娇地将手中的一只大铜锤高高举起,目中无人的面向我军将士高声喊道:“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想前来送死?!来一个收一个,来一对收一双!”。

    瞅他那副盛气凌人、洋洋得意的牛叉样子,我都有心冲上前去,挥舞手中刀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但又稍稍让自己冷静一下,低头仔细掂量了掂量:我恐怕还差点火候,再说我南宫大军中猛将如云,卧虎藏龙,轮也轮不到我这个小兵冲上去送死。

    社会上不是做什么都要讲个论资排辈吗?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还是先老老实实当个看客吧!估计也没人会笑话我的。

    谁敢笑话我,有本事你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