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深夜时分,“洪家军”首领洪天阔的中军大帐之中仍灯火通明。

    他已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自己的老冤家、死对头南宫贼子率领部下全体人马奔赴大顺边关去抵御外敌了。这无疑对洪家军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南宫贼子率部离去之后,日益发展壮大的洪家军正可借此机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但在此之前,这位洪首领心里清楚:有一件更急迫的事情必须提前办了,否则会令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出并拔除那个可恶的南宫贼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那根毒刺:代号“黄蜂”的暗谍。

    在四弟所部人马遭遇埋伏身亡之后,洪家军攻打邵阳之前,他便找了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开始了所谓的内部清除计划。

    而整个秘密计划的执行人及负责人,正是此时就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徐昕将军。

    前文曾经约略提过洪天阔的造反史。初次起事,缺乏经验的洪天阔率领空有一腔热血的近万饥民强攻邻近州府,被全副武装的朝廷兵马斩杀殆尽。

    只有连他本人在内的一十八人侥幸得以存活,徐昕将军光荣的也位列其中。

    由于共同拥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生性多疑的洪天阔对这位徐将军倒是万分信任。

    也因此才会把查找及清除内奸的重任压在他的肩上。

    说得更透彻一些,徐将军只对洪天阔一个人负责,却拥有暗中调查营中任何人的权利。

    包括那位洪天阔表面上最信得过的大军师,在洪家军中排行第二的周密。

    徐昕将军如果真是动点歪心眼儿,收集足够的证据,只要能证明这位周军师就是南宫贼子安插进起义军中的暗谍“黄蜂”,作为首领的洪天阔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位周军师!

    因为洪首领对这一位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暗谍已然深恶痛绝,到了又恨又怕、杯弓蛇影的程度。而他的办事原则就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此时偌大的整个中军大帐之中,只有洪首领与徐将军二人相对而坐。略显诡异的气氛中,正好可以商议一些私密之事。

    对面坐立着的这位徐将军个头不高,其貌不扬,下巴很尖,留着两撇小胡子。面颊如刀砍斧剁一般瘦削,两只眼窝深陷,猛一看还以为这人没睡醒。

    但仔细观察,他那貌似没睡醒的两只小眼睛当中永远暗藏杀机。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和手下的除奸队明察暗访的结果如何了?”洪首领率先开口,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徐昕咧嘴微微一笑,但那模样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他先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份名单,摊开来摆在洪首领的面前。

    这才缓缓开口道:“这是嫌疑人的名单。共三十三人,其中三十二人是我军中下级士官,最上面那个嫌疑最大,在我军中的职位官阶也最高。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属下全听从首领您的吩咐!”。

    洪天阔深深皱了皱双眉,低下头去仔细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军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南宫贼子安插的密探?不会是搞错了吧?”。

    徐昕又咧了咧嘴,这次完全看不出他是笑是哭:“这些人都是我和手下经过反复比较排查之后锁定的重点嫌疑人。

    最早的大名单里有二百多号人的。后来我通过派人连续跟踪、调查其社会背景等等诸多手段才划掉了一大批。

    当然了,即使是名单上这些重点的嫌疑人,目前暂时也都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内奸,与朝廷的鹰犬相勾结。

    要想最终完全确认,只能是在将其捉拿归案之后严加审问之后才能得出最终结论。

    但是首领大人,容属下多说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三千,绝不可放跑了一个啊!

    因为这些内奸就埋伏在您的身边,随时可能对您痛下杀手,对我军作战也是大大的不利!”。

    洪天阔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绝不能冒这个险!名单上后面那三十二个人就交给你亲自去办,务必斩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

    至于最上面这位李忠岩李将军就留给我亲自处理!毕竟他也跟在我身边五六年了。对敌作战相当勇猛,官阶也足够高,算是个比较可靠的老人了!”。

    徐昕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问道:“将名单上那三十二个人秘密处决,交给我来办没有任何问题。属下一定做到不留痕迹、天衣无缝。

    只是这些人中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大多数是孤身一人,可以无声无息地,很好处理掉。

    但也有一些已经娶妻生子,拖家带口。您看是仅仅处理掉他本人呢?还是……?”

    洪天阔抬头毫不客气的抬头瞪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废话!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万一其中有几个被冤枉的,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一家之主都没了,家中妻儿给他们陪葬,也合情合理。

    你一定要做好军队的保密工作,免得此事在我军中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徐将军使劲儿点了点头,紧闭双唇不再言语。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问道:“周军师那个人感觉甚是敏锐,我怕早晚瞒不住他。回头他要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

    洪天阔挺了挺腰板,微微晃了晃大脑袋,回答道:“他就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读书人,除了脑子比我们好使点,其他方面对你我兄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你还怕他找你算账吗?

    别忘了,我才是洪家军的总首领,就算他最终知晓了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有我在,你就放心大胆地放手去干吧!”。

    听到这话,徐将军从胸中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算是对自己彻底放下心来。

    稍待片刻,他又不放心的提醒洪天阔道:“这位李忠岩李大将军颇有一身武艺,而且他手下应该也会有几个死忠。别怪小弟我没提醒大哥您,要把他处理掉您自己可要当心些,别逼迫他狗急跳墙,反而伤了首领。”

    洪天阔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说道:“这你就放心吧!我自会安排的妥妥帖帖,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等他死后,我还要亲自为他主持风光大葬。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凡是忠心耿耿追随我的兄弟,我都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没过几天,正在前线领军攻打敌方城池的李忠岩将军便见到了首领洪天阔亲自派来的信使。

    那位信使当面告诉他:奉洪首领之命,令他将指挥权暂时交给属下副将。不得携带一兵一卒,速速赶回洪家军大本营。另有重要军务,首领会与他当面交代。

    李将军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想都没想,连忙按照首领的吩咐坚决执行。

    马蹄声清脆悦耳,急切地敲打着路面。

    淡淡的薄雾中,洪家军的李忠岩李大将军孤身一人,策马扬鞭,向己方大本营的方向飞驰而去。

    “哈哈哈哈哈”,听完垂手站立在一旁的索隆将军描述的米尼艾尔王国两位王子殿下,在牢狱中争抢那只烤鹅所表现出的丑态,阿卡拉国王温尼巴特一边抬手拍打着座椅宽大的扶手,一边抖动着颌下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

    等他笑够了,站在一旁的索隆将军才紧皱双眉接着说道:“卑职已经按照国王陛下的吩咐,将他们即刻释放了。但他们在被释放之前,提出了请求。

    他们提出,无论如何都要面见陛下。”

    温尼巴特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那就见见吧。毕竟我们两国现在已结为盟友。我作为阿卡拉的国王,也有责任略尽地主之谊。

    不知者不为罪,毕竟阴差阳错之下,让这两位王子在我们阿卡拉的牢狱中吃了几天苦头,怎么说我们也得弥补一下。为他们举办一场国宴,他们纵然心里委屈,回国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话头,扭头望了索隆一眼,开口问道:“对了,你搞清楚这两位王子偷偷溜到我们阿卡拉是来做什么的吗?”。

    索隆张嘴踌躇了半天,才说道:“他们俩偷偷溜到这里,是想一睹你的掌上明珠,温妮公主的绝世容颜。”

    “噢,是这样啊!”温尼巴特不由得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也想见一见他们了。门当户对,年龄相仿、宗教信仰相同。不管温妮相中这两位王子中的哪一位,如果能亲上加亲,对我们两国来说都是好事!”。

    索隆一听立马急了,张口说道:“陛下是想让温妮嫁给这两个混蛋中的其中一位吗?他们俩都不配!”。

    闻听此言,温尼巴特不由得扭头奇怪地望了索隆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沉思了一会儿,他才淡淡的对索隆说:“公主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眼看我也老了,我是想给她创造更多的机会而已。她若真看不上,我估计也没人能劝得动她。一切随缘吧!”。

    “那两位王子想见我,除了想让我答应他们与公主见上一面,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索隆听到国王陛下这么一问,不由的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他们俩还想让您亲口答应,撤了我的官职!"。

    温尼巴特国王再次奇怪地扭头望了索隆一眼,这次他撇了撇嘴,好似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两个不谙世事的黄毛小儿!

    我说了,不知者不为罪。你将他们二人抓捕入狱那是职责所在!你又没对他们严刑拷打,已经够不错了。

    就算是盟友,即使是他们的父亲,米尼艾尔王国的国王也无权跑到我的面前来指手画脚,指点我将来怎么安排我国内部的官职升降,人员去留。

    就算他敢来,我也会毫不客气的把他轰出去。放心吧,索隆。你是我们阿卡拉王国的勇士!本王绝不会亏待你的。“

    听他这么说,索隆将军渐渐的把胸膛挺了起来,腰板也再次挺的笔直。

    心里只觉得像大夏天正浑身燥热时,猛然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汤一样的舒服。

    又好像是原本满天的阴霾,忽然就被一阵强劲的清风吹散。

    刹那之间,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他本人就光着膀子沐浴在那温暖的阳光下,浑身舒适无比。

    此刻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永远效忠阿卡拉王国!誓死捍卫陛下的尊严和荣誉!

    天龙真神在上,但有我索隆一口气在,绝不允许任何人将温柔可爱的温妮公主从我的身边抢走,否则我就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