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而去,但见芦苇丛里赫然出现一座高高的石台,石台上面还残存着一只巨大的佛脚!

    喔……

    徐真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这里八成就是原来大相国寺的大雄宝殿,石台上之前应该屹立着一座佛像。

    仅仅一个石台便足有三四米高,一个佛脚便如此巨大,由此可以想象,当年的大雄宝殿得是多么雄伟壮观?

    四周已无墙壁,仅剩下几根断裂的石柱还残存于此。

    当然,沈玉并不是因为发现了残存的殿宇而发出呼唤的。

    当徐真等人来到近前,赫然看到在石台的下方,竟然跪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白色锦裘,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跪倒在佛脚下。

    他的身体倾斜,一条手臂别在背后,一条手臂垂于地面,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应该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啊?”老段傻眼,傅宾则惊讶出声,“真……真的有个人?”

    “是啊,他好像已经死了!”沈玉早已站在那人旁边,说话间就要上前查看。

    “别动!”徐真赶紧大喝一声,“不要破坏现场!”

    听到徐真的话,沈玉赶紧像木头人一般定住,可不知怎么回事,那个跪倒的人还是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不……”沈玉满脸无辜,“不关我的事啊,你们都看到了,我真的没有碰他!”

    徐真赶紧来到近前,这才发现地面上都是碎石板,有些碎石板互相叠压在一起,沈玉一脚踏上去,自然会引起震动,这才让白衣人倒地。

    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也没有取样采集,徐真只能快速观察现场,然后来到倒地的白衣人跟前。

    这是一个年纪不小的男子,肌肤布满褶皱,长长的胡子都已发白。

    他身上穿的锦裘是价格昂贵的白毛狐裘,不是一个普通人穿得起的。

    而接下来,当徐真看向此人面孔时,不由得楞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此人的左眼只剩下一个血肉外翻的血洞,竟然是被人刺瞎了!

    从伤口的血迹来看,应该是不久前被人刺瞎的。

    看到徐真开始查看尸体,沈玉与傅宾等人也都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

    沈玉眼尖,登时指着前面某处大叫道:“哇,你们快看!快看啊!”

    众人看去,同时大惊失色。

    但见男子身前的一块石板上,竟然整齐地摆放着许多人的手指和脚趾!!!

    啊?

    徐真赶紧抬起尸体手臂,果然,此人的十根手指,竟然全都被人切下。

    再看双脚,同样如此。

    “老天爷啊,”老段吓得连连后退,浑身哆嗦,“这……这是怎么回事?那……那个和尚……难道……难道……”

    老段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是那位僧人提供的线索,又说自己是去衙门自首的,那么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必然是僧人所杀了?

    徐真看着男子的伤口,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他发现男子的手指、脚趾在被人切下之后,竟然还用烙铁之类的东西烫过,留下烫伤痕迹。

    为什么要烫一下?

    是为了增加痛苦,还是为了止血消毒?

    再向后看去,只见男子背后插着一根木桩,木桩深埋于地下。原来此人是被绑在木桩上,所以才会保持下跪的姿势。

    只不过,被绑的时候男子应该还没有死,他还在不停挣扎,并且左手已经挣脱出来。

    可最后由于体力耗尽,以及天寒地冻,他还是没能全部挣脱出来,所以才造成刚才那种怪异的姿势。

    手指、脚趾全都斩断,眼睛还被捅瞎一只……

    那和尚果然是个狠人!

    徐真根据经验判断,如此行为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报复,和尚与死者有仇!另一种则是严刑逼供,和尚想要从这个人口中问出些什么。

    于是,他再次查看死者面部,很快有了新的发现,但见死者的两只耳朵里有血。血已经凝固结痂,将整个耳道堵住。

    喔……

    看来,耳朵也被刺聋了!

    既然如此……徐真推断,和尚杀人的理由应该属于前者,因为把人耳朵弄聋,是不利于审讯的。

    所以,那个和尚对此人实施如此酷刑,应该只是为了复仇,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的仇恨。

    想到此,事实似乎已然清晰:出家人慈悲为怀,和尚杀人之后无法过良心一关,所以才去到衙门自首。

    可是……

    徐真暗暗摇头,感觉案子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试问哪个自首犯去衙门自首,还有心情出字谜呢?而且,和尚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也都预示着这件案子的不寻常。

    “哎?哎哎哎哎……”就在徐真查看尸体的时候,再次大着胆子凑上来的老段,竟然帕金森般地指着尸体说道,“这……这个人……这个人不是那个谁吗?”

    “啊?”徐真三人立刻看向老段,沈玉忙问,“那个谁啊?你认识他?”

    “对,对……”老段浑身颤抖,哆嗦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是童县令,是童县令啊!”

    什么?

    徐真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宋县令前面,再前面的那个县令啊!”老段说道,“他已经离开延平县好多年了!”

    “什么?”徐真领悟得比较快,忙问,“你的意思,这个人以前是延平县的县令?”

    “对,”老段点头,“那是十好几年前的事了,他在延平县当了五六年县令的样子,他走了之后是白县令,白县令之后才是现在的宋县令。”

    “那他岁数不小了吧?”徐真问。

    “可不呗,比我大,得六十多了吧?”老段说道,“他当年应该是高升了,听说是去州府当了什么官,后来才致仕的。他老家……啧啧……他老家是哪里来着?反正他不是咱们宋州人……”

    “不是宋州人?”

    徐真忽然想起,他第一眼看到和尚的时候,曾发现那和尚身上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难道说……这个童县令,是他从别的州绑架过来的不成?

    坏了!

    蓦然间,徐真大感不妙。

    如果仅仅只是报仇,他在哪里杀人不成,为什么要冒着巨大危险,把童县令绑回延平县,还要在这破败的大相国寺里杀了他呢?

    童县令以前是延平县的县令,难道和尚针对的,是……

    “咳咳……”

    就在这时,那尸体突然咳嗽了一声。

    喔……

    众人顿时如见鬼一般,全都吓了好一大跳,连徐真都不例外。

    “咳咳……咳咳……”

    再看过去,但见“尸体”不但咳嗽,还发出“呜呜呜”的沙哑声音,随后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也跟着抖动起来。

    “啊!!?”

    众人这才意识到,此人根本没死,竟然还活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