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了一声后,老侯爷才道:“蒋毅真那边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么一来,江虎都没个歇气儿的时候。”

    江玉成略思忖了一番后,提议道:“也无需江伯亲自出马,他手底下有好几个挺出色的孩子,这次就让他们打前阵,江伯只需在后方指点着些,您觉得如何?就当是给那几个孩子历练的机会。”

    反正小闺女翻账本的时候,把王行云作恶的人证物证都交代得十分清楚了,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老侯爷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行,这事儿我会和江虎说的。”

    江虎虽是下属,但是有过命交情的人,老侯爷不想自家儿子把这些老伙计,当一般的下人使唤。

    大儿子这般识趣,老侯爷心中才觉得高兴。

    接下来,老侯爷又问起了今日之事的起因和经过,他之前虽然听了一些,却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江玉成便将慧敏公主和乔氏说的经历,结合着给老侯爷说了一遍,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老侯爷听后,眉宇间皱起了深深的川字:“如此看来,那王行云也并非是见色起意,而是有人提前与他说了巧儿,他才起了心思?”

    江玉成有些后怕道:“如此细致周全的安排,看得出确实是早有准备的。若非茹儿和巧儿有些警惕之心,今日那狗东西怕是得逞了。”

    江遐年本打算再看看王行云的瓜,听到亲爹和祖父的话,也终于想起了一些不对劲的细节:【是哦,今天王行云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样子,估计就是冲着我姐才去白马寺的,国公府怎么得知我娘和我姐的行踪的?连我们被安排在哪个院子歇息都那么清楚,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侯爷和江玉成脸色顿时都病住了呼吸,等着江遐年的探查结果。

    没一会儿,就听到江遐年声音颇为平静道:【是她啊!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是谁啊!小祖宗你倒是快说啊!

    江玉成顿时提起了一颗心,他太想知道暗处还有什么小人,在盯着自己的妻女了。

    江遐年沉默的这几息时间,让江玉成和老侯爷都心急如焚,江玉成急得还拍了江遐年两下,不过江遐年没察觉到,那是亲爹在催促她快些。

    【原来如此!】江遐年的语气充满着恍然大悟之感,【这个事情牵连得还挺广,原来是老夫人的亲哥哥,不久之后要回福京来述职了。可是她哥在地方任职期间,又没立下什么功劳,反而犯了一些错,不被贬谪都是运气好了。所以,老夫人的脑筋就活动开了,知道祖父不会帮她哥打点铺路,她就想自己来,于是就想用我大姐去讨好国公府?!不是,她怎么不让她女儿或者亲孙女去呢!我呸!】

    老侯爷顿时握紧了拳头,他没想到,妻子张氏竟然背着他搞出这种事!早就和她说过,大房二房的事少插手,她倒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江玉成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知道继母一直眼馋爵位,眼巴巴地想让她自己的亲儿子袭爵,对自己和二弟都不甚亲近和待见,背地里没少针对兄弟两个人。

    可一个孝字压在头顶,他也无法像对其他人那样,做的狠绝,以至于那老婆子越发地嚣张放肆了,如今,竟然还算计到了他女儿的头上!

    这口气,他江玉成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忍了!

    江遐年气哼哼的,继续查看起来:【所以今天那个用五婶娘的名义,想诱哄我娘和我姐去后山的丫鬟,就是老夫人安排的!那丫鬟根本不是五婶娘的人,是老夫人借着帮着照顾五婶娘的名头,塞给她的,五婶娘对这个事情倒是不怎么知情。】

    【我看那口臭的老婆子脑子是有毛病,就算我姐傍上了安国公府,又不会帮她哥说好话,她能得多大的好处?哦!她觉得以我姐庶出的身份,又被王行云那样算计了,毁了名声和清白,根本不可能被国公府八抬大轿娶进门,顶多被收了做个妾室。其实在她心里,我姐就跟别家送来送去的美妾和扬州瘦马差不多?!这这这……她脑子真的是有泡吧?】

    江遐年看到老夫人的想法那么离谱,竟然给气笑了,这老婆子又重男轻女又嫡嫡道道的,真是五毒俱全!

    江玉成用埋怨的眼神看向老侯爷,都是爹给她纵容出来的!

    侯府虽规矩多,但在嫡庶上却是没那么看重的,否则江玉成也不会和庶姐江玉容,毫无芥蒂地成为后宅同盟,老侯爷也不会那么用心地给庶子庶女们安排亲事和前程。

    老侯爷难得在儿子面前露出赧颜的神色,老夫人犯错,确实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没教好她。两个人成婚这么多年,他都没发现这个老妻如此不堪,手段如此狠毒。

    深深叹了口气后,老侯爷终于下定了决心。

    吃着瓜的江遐年,又有些犯愁,自己要怎么把这些事儿告诉亲爹和祖父呢?王行云的事,自家爹已经有了计划,应该能揪住他的罪证,给他致命一击。但老夫人那个躲在幕后使坏的,江遐年也不想放过她。

    放过了她,岂不是不放过自己亲娘和姐姐了?江遐年才不愿意那么干!

    察觉到江遐年又生气了,江玉成反而有点绷不住了,正了正色才装模作样地对老侯爷道:“今日茹儿她们还抓住了一个被收买的丫鬟,明日我便去审问一下,既然是咱们府里的人,顺藤摸瓜就容易多了。待我查清楚了是谁指使的她,请爹一定不要轻易饶过背后之人!”

    老侯爷知道,江玉成也是借机跟自己要个准话呢!

    “你放心,算计咱们江家子嗣的事,我决不轻饶!”老侯爷也认真回答道,一方面,子嗣有损,就是损伤侯府未来,“十年后全家抄家砍头流放”的谶语,还犹如利剑一样悬在心头,让老侯爷心中惴惴;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小孙女觉得他不是个好祖父,在心里头骂他,大儿子一家可是都听得见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江遐年才松了口气:【确实,有这么大一个破绽在,爹也不会忽略了去,我爹真是棒棒的!啊……今天吃了好多瓜,好累哦,我先睡一觉吧。】

    没一会儿,江遐年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梦中。

    听见儿子得了小孙女的夸奖,老侯爷醋意十足道:“你倒是占了不小的便宜。”

    江玉成果然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今日要不是年年在,茹儿和巧儿怕是难以躲过这一关。连及时出现救场的慧敏公主,也是看在年年的面子上,才对侯府另眼相看呢!

    见老父亲不高兴了,江玉成主动将小闺女递过去,道:“爹帮我抱抱年年,我要写下年年说的那些事。”

    老侯爷面上嫌弃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将小孙女接过去后,就牢牢地抱在怀里,看到那可爱的睡颜,神色舒展了不少,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江玉成见自己总是一身冷峻气质的亲爹,都变得柔情起来,顿时觉得,以后可以让亲爹多抱抱他的小孙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很快,江玉成便在一旁飞快地写了起来,尽量将江遐年说过的那些罪证都写了下来。

    在这期间,老侯爷也抱着小孙女来到了外间,让人将江虎叫了来,让他根据那些信息,去安排他亲自带出来的几个小子去干活。

    另一边,公主府书房的灯也亮了许久,一直到了亥时,慧敏公主才写完,将那些纸整理了一番,有厚厚一叠。

    装好以后,慧敏公主召来最信任的亲卫:“明日宫门一开,你便将这封密信,送到东宫去。”

    亲卫看到那鼓鼓囊囊的信封,有点怀疑慧敏公主在里面塞了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