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也很小。

    南疆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万里之外的应城镇。

    一个妖族的小变化,对于人族这等庞大族群来说,几乎如同一只蝼蚁经历生死。

    铜钱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蝼蚁。

    在应城这里,他居然见到数十名带着庞大威压离去的筑基境修士,当先的还是一位金丹境的老神仙。

    上清峰上,荀师祖总是说修仙界这座池子并不大,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只老王八在池中横行霸道。

    比如说自家宗门的掌门,还有灵剑子那老不死。

    荀师祖又说符离仙宗是千年老王八,这一辈子就没想过走下符离山。

    但今日,铜钱终于见到了那些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下山,做着一台又一台云辇划过天空。

    “血魔宗被鹊巢鸠占,正道两宗下了封魔令,要召集濯州所有修士讨伐封魔崖。”

    铜钱站在应城一座酒楼前,就听到无数人口中议论如今修仙界的大事。

    应城是仙凡混居的大城,修仙者的话题,自然凡人也极为感兴趣。

    酒楼之中,就有一位说书人在侃侃而谈。

    “都说封魔崖易守难攻,可在那些正道人士眼里,不过是怕毁了那处地脉而已。”

    听见这话,铜钱眼睛一亮,这个说法倒是从未给听过,于是他脚步踏入酒楼,寻了个僻静的位置,想要听听那说书人还有什么说法。

    这一趟下山游历,本就没什么要紧的事,荀师祖交代说去顾家去一件灵物‘庚金云母’,那云湖就在不远,也不急着这一会。

    或许是那书生的话语有些标新立异,有些修仙者也按下云头,到酒楼来听。

    “世间有二气,传闻天地初开,清灵之气上升,为青冥,浑浊之气下降,为幽冥,世间的一切灵气法力皆是来自这两处地方,但万年前,有修士发现南疆一处高山之上,居然能够通往地底幽冥,清气与浊气混合,使得无论任何人进入都变成了非人。”

    说书人的话语落下,就有几人大声问道。

    “非人?什么是非人?”

    “所为非人,就是魔,没有神智,没有思维,行事任凭本能,而人本就是世间禽兽,吃人就是禽兽的本能。”

    “嘶!那封魔崖内居然有吃人的魔物!难怪问剑宗和符离仙宗那些仙师们要去镇压,这要让他们走出了那地方,这天下不就乱了。”

    “你就听他胡扯,什么魔物,不就是修炼了一些魔道功法的魔修么,夺人修为,血炼修士,只是手段残忍一些而已。”

    “可那地方为什么正道两宗就打不进去?而那些魔修却可以自由出入?”

    一些低阶修士十分好奇,纷纷开口问了起来。

    铜钱坐在一旁,脸上同样露出不解神色,他来自问剑宗,师傅前些天就奉掌门之命去封魔崖讨伐群魔,但也没有听说师傅可以攻入山巅。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一拍云板,继续说道:“诸位的问题问的极好,若是别人或许说不出一二,可在下去正巧知道,且听我细细说来。”

    “正道修士炼气,乃是纳天地清气入体,运转周天,如此才能够拥有大法力,才可以延寿,但封魔崖下连通了地底浊气,那些正道修士一进入,不但无法吸纳清气,甚至要是一不小心将浊气吸入体内,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沦为非人。”

    “也正因为这样,数千年前的幻魔洞才能够占据整个濯州,那时候魔道昌盛,正道修士都成为他们的血食,随时拿来祭炼法力,要不是问剑宗出了一位惊艳卓绝的天才,手持诛魔剑将那些魔头诛杀,现在你我可没这个闲情坐这里喝酒闲谈。”

    说书人的话语抑扬顿挫,无数人皆是满脸震撼。

    这一段历史对于很多散修和小宗门的修士来说,几乎是闻所未闻。

    都说现在问剑宗执掌濯州宗门牛耳,原来他们祖上的确做过一些惊天动地的事。

    铜钱最是高兴,他站起身,说道:“这位先生,你可知道,那位手持诛魔剑的前辈是何人?那柄诛魔剑现在又在哪里?”

    说书人抬起头,视线看到身姿俊秀的少年,笑道:“上清峰第一代首座,通天真人,诛魔剑后来一分为九,如今就在问剑宗九峰。”

    铜钱瞪大眼睛,心中万分震撼。

    这家伙看起来没有半点修为,却知道问剑宗那么多事,很多隐秘炼他这个上清峰弟子都不知。

    而围观的其他修士则纷纷开口。

    “问剑宗有九峰,九剑合一,便是诛魔神剑?是这个说法?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呢。”

    “老夫还听说过另一个说法,就是那柄诛魔剑一直都悬挂在封魔崖上,时刻镇压着幻魔洞苟延残喘的三位老魔,要不是前些日子问剑宗的叛徒顾衍将诛魔剑带走,封魔崖也不会现世。”

    “就是,就是,那上清峰还亲自带着弟子前去征伐呢。”

    ...

    时间流逝,许多修士已经离去。

    封魔令一出,他们自然会去南疆,不说其他,就是每杀一名魔修,就可以在两宗领取一百块下品灵石的奖励就值得他们厮杀一场。

    如今濯州的修炼资源愈发的变少,很多散修一年也不过才一两块,若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寿元,谁会去厮杀。

    但人总是活不够,一百年后,还想再活一百年。

    酒楼内,人去楼空。

    铜钱走到说书人桌前,递给对方一葫芦美酒,认真说道:“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对问剑宗的事情了如指掌。”

    那说书人抬起头,伸手接过葫芦,笑了笑,说道:“倒是让你见笑了,在上清峰弟子面前班门弄斧。”

    铜钱摇头说道:“不,先生说的很多事,我都没有听过,但这些迟早都会大白于天下,我只是有一个小问题想问一问。”

    说书人愣了愣,下意识说道:“何事?”

    铜钱说道:“顾衍是不是真的判出问剑宗?”

    话语落下,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变得极为寒冷,一股肃杀气息笼罩。

    说书人人眯着眼,笑容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