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闻音当然知道衍圣公的好处,但是这个名头,孔闻音真的不想背,南宗和北宗闹决裂要追溯到近三百年前,南孔让爵给北宗,自此之后,南宗就不想和北宗有一毛钱的关系!

    你要楷木像,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让我跟你一家人,那南孔是绝不愿意的。

    北宗投降了胡元修了降表之后,南宗早就不认北宗这门亲戚了。

    孔闻音拒绝了衍圣公的名头,南宗的声望就立刻的达到了顶点,贱儒们再次对南宗进行了一番吹捧,即便是孔闻音在西安门外,骂的他们狗血淋头,但正如孔闻音说的那样,贱儒们需要一个高高举起的虚化的孔圣人,为他们做的孽背书,就像泰西世界里,那些个神父们总是喜欢一边祈祷一边玩小男孩一样。

    朱翊钧来到了繁忙的六月,每年六月,都是朱翊钧要接见外使的日子,因为到了大明海港到港的频繁期。

    安东尼奥的大船在五月末已经在松江新港停靠,让人十分遗憾的是,一艘五桅过洋船没有挺过大西洋可怕的海浪,永远沉没在了无垠的大海之中,可安东尼奥依旧在松江下了一大笔的订单,要购买新的五桅过洋船。

    安东尼奥是一个经验十分丰富的船长,在那样的海浪中,如果是过去的西班牙大帆船,早已经全都船毁人亡了,怎么可能只有一艘沉没?大明的船只在安全性上经受起了滔天巨浪的考验。

    安东尼奥再次停靠在了新港,而船上还有一些特殊的人,他们是大明的使者,徐阶的逆子徐璠,张居正的逆徒高启愚,这两个人带着三十余人的团队,在泰西参加了大旅行活动,在万历六年六月,正式回到了故土。

    万历六年五月初五,大明收到了有俺答汗顺义王印信的盟书条约,朱翊钧借着戚继光提出的苛刻条件,被俺答汗全盘接受,唯恐大明抓着他出兵应昌的事情不放,朱翊钧并没有见俺答汗的使者,因为这次不是忠顺夫人入京。

    根据墩台远侯的情报,俺答汗因为长子僧格的死,已经跟三娘子闹翻了,虽然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可是几乎已经到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所有人都知道僧格的死不是个意外,所有人都知道僧格的死,和三娘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俺答汗也知道,可是俺答汗无法和三娘子撕破脸。

    大明的立场非常明确,大明朝廷更倾向于三娘子提出的和解方案,更倾向支持三娘子,而不是俺答汗这个顺义王,俺答汗老糊涂了已经不稳定了。

    俺答汗的右翼诸部所有的铁锅、盐巴、茶叶,都由三娘子供应,而右翼所有的羊毛生意,都是三娘子的人在负责和大明沟通,包括定价。三娘子为了做到这些,甚至把自己的妹妹送给了鸿胪寺卿陈学会,才打开了对话的通道,才能入京朝见。

    俺答汗抓着大部分的兵权,而三娘子抓着财权,因为财权而获得了一部分兵权,还有绝大多数的政治权力,忠顺夫人现在几乎已经把俺答汗给架空了,如果俺答汗知道有今天,决计会后悔当年征伐瓦剌部时候见色起意。

    俺答汗的右翼现在处于一种激烈的顶层冲突之中,如同坐在一个火药桶上,等待着点燃的那一天,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敢擅动,这个时候,就苦了土蛮汗。

    鞑靼宗主大汗土蛮汗,孛儿只斤·图们,最近是真的心里发苦。

    春天的时候,大明云集在应昌的精兵建好了军寨,而后就有了调动的迹象,土蛮汗只能筹措做了两手准备,继续西进还是和戚继光再次斗法,大明军仍要进军的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毕竟大明的兵部尚书谭纶也到了应昌府,结果传了一个春天,戚继光也窝在应昌,动都没动。

    土蛮汗要准备迎接戚继光的征伐,这自然耽误了生产生活,本就是逃荒的左翼,生活更加苦楚,再加上应昌之战,损兵折将,一时间左翼诸部逃亡的人越来越多,有的逃往了俺答汗,有的则逃往了大同宣府,毕竟大同宣府胡汉杂居,跑进去等着大明皇帝大赦天下成为一个大明人。

    最离谱的还有逃往应昌府的!

    应昌府可是戚继光亲自驻扎之地,跑过去送死吗?可还有近两万人逃去了应昌,戚继光等人也是有点懵,猛虎在草原上捕猎,猎物逃了一段时间突然就掉头要投靠,这猛虎也得犹豫一下,最后才弄明白原因,这都怪侯于赵。

    侯于赵在彰武屯田的时候,适合耕种的土地开垦,不适合耕种的土地则放羊,但是需要放羊倌,这些个胡人放羊是一把好手,侯于赵就把这些胡人编民齐户,也就是说参与到垦荒,就可以少走弯路,不用等大明皇帝特赦,直接获得大明身份!

    戚继光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是哭笑不得,只能把这些人给分批接纳。

    戚继光这一开关放人入关,土蛮汗的日子就更苦了!!

    因为又有更多的人跑去了应昌投靠,这一下子土蛮汗又损失了万余人丁,这头被右翼提防挤兑,那头戚继光在磨刀霍霍,受了两头夹板气的土蛮汗,心一横,脚一跺,直接派自己的长子布延,到京师去觐见了,与其说是议和,不如说是投降。

    土蛮汗打算投降了,他打算看看大明给出的投降条件,如果不是让他死,他就直接投降。

    万历六年六月十五日,徐璠、高启愚、安东尼奥等人乘坐水翼帆船抵达了天津卫,泰西特使黎牙实,前往天津卫接安东尼奥入京来,朱翊钧在六月十六日,在文华殿上,宣见了徐璠和高启愚。

    大明的变化真的非常非常大,徐璠回到了松江府,要回家一趟,结果却被告知自己的家没了,把徐璠给吓够呛,直到了解到了详情才知道,原来是迁了富户入京。

    而入京之后的徐璠,到了通州就看到了从朝阳门一直延绵到通州的民舍,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边际,而从通州到朝阳门的官道驿路也进行了地面硬化,繁华这个词,第一时间跃入了徐璠的脑海之中。

    相比较在泰西大旅行这几年见到的城邦,大明的城市完全就是个庞然大物,一个百万的大城池必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为了面对这些新出现的问题,大明各级衙门,可谓是忙的头晕眼花。

    朱翊钧在第一时间,只让宣见了徐璠和高启愚。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徐璠和高启愚带领着三十余人的使团上殿朝见。

    朱翊钧手虚伸,满脸笑意的说道:“免礼,平身。”

    “臣等自泰西归来,有航海札记献上,还请陛下过目。”徐璠和高启愚从袖子里一人拿出一本厚重的航海札记,朱翊钧拿到了两本札记,闻到了一股墨香味,里面都是蝇头小楷,是宫阁体,每一个字的大小都几乎相同,显然是后来誊抄的。

    “原本呢?”朱翊钧合上了这两本札记,朱翊钧要看原件。

    徐璠和高启愚的出使游记、航海札记,每年都会通过大帆船送到京师来,所以这些就是早就誊抄好的。

    徐璠和高启愚互相看了一眼,徐璠才俯首说道:“在会同馆驿。”

    “冯大伴,去取一下。”朱翊钧要看原本,那徐璠和高启愚就不能不让陛下看。

    在冯保去取原本的时候,朱翊钧则是和徐璠、高启愚说起了泰西的见闻,这些见闻里有欢笑,也有悲剧。

    三十人的使团,一共回来了三十人,只不过有些回来的是衣冠,路上遇到了劫匪,那些断后的人,连尸骨都已经寻不到了,而有些回来的是骨灰,在某些冲突中,这些缇骑忠诚的履行了自己的保护的职责,但也命丧异国他乡。

    整个使团活着回到了大明的只有十二人。

    “尼德兰地区的反抗成功了,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西班牙,没能镇压尼德兰地区层出不穷的反抗,在一场大败之后,只能龟缩到了大城里,等待着西班牙本土的援兵,但是很可惜,他们怕是等不到援军了,因为西班牙本土,面临着奥斯曼人的威胁,无论是海上,还是陆地。”徐璠重点介绍了下尼德兰地区抵抗运动。

    徐璠和高启愚在尼德兰地区都逗留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就立刻转道去了英格兰,实在是尼德兰地区的暴乱太过于剧烈,太过于危险。

    安特卫普、海牙、乌特勒支等城市爆发了大规模破坏圣像的活动,那些市民们冲进了教堂和修道院,砸毁了一切能看到的圣像,没收了教会的财产、焚毁了教会的债权和地契,在他们二人离开时,整个尼德兰地区有超过五千五百所教会的教堂、修道院和裁判所被捣毁。

    西班牙在尼德兰地区的高压统治,是通过教会实现的,教会会借出大量的债务,这些债权就是肉食者们兼并的工具,而血腥敕令,也是反抗的源头之一。

    血腥敕令,是尼德兰地区信仰加尔文宗,这在罗马教廷看来是异端,所有的加尔文宗的信徒都是异端,会被扔进裁判所里处死。

    异端,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面装,为了敛财,这些裁判所,抓捕的这些人里面,根本就没有几个真正的异端,数以十万计的尼德兰人死于这个罪名。

    反抗是普遍的,是剧烈的,尼德兰地区打了十几年,仍然没有打完。

    “臣在路上听闻,陛下将衍圣公府和其爪牙抓捕入京,臣以为尼德兰前车之鉴在前,处置应该果断。”徐璠专门讲尼德兰,是一种态度,他刚回来,政治立场不明确,所以在讲完了见闻之后,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兖州孔府,该杀。

    “依爱卿看来,这兖州孔府和这泰西的裁判所,并无区别?”朱翊钧思考了片刻问道。

    徐璠沉默了下,俯首说道:“臣愚钝,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分别来,都是衣冠禽兽。”

    衣冠,礼仪的代表,权力的象征,穿的好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阶级,而禽兽,原意不是骂人,说的是大明文武都有补子,比如超品的麒麟白泽等,而文官胸前是鸟,武官胸前的补子是兽。

    衣冠禽兽这个词妙就妙在,它在抨击大明的社会现象,文官爱财、武官怕死、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百姓视衣冠上禽兽的官员,是衣冠禽兽。

    这个词出现在万历六年的《金莲记》中,传奇话本,一共三十六回。

    这个词十分的精准。

    冯保带着原本回到了文华殿上,这些手稿十分的杂乱,甚至上面的字迹都是凌乱的,有些墨迹用的是血,因为红的很不正常,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兽血,显然在泰西的日子,徐璠和高启愚,日子过得并不是很顺,连墨都无法保证,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原本和抄本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徐璠一些关于泰西制度的思考,就没有被收录到抄本之中,显然负责誊抄的礼部官员,认为这些内容不适合出现在大明。

    “臣从泰西带回来了很多很多的书,这里面有解剖学的《人体构造》、有血循环的《论静脉瓣膜》、有《心血运动论》,有关于格物的《论学术的发展》,有采矿和冶金的《论金属》和《论矿产冶炼》等等。”高启愚俯首说道。

    这次回到大明,高启愚带了将近三千卷的书,都是他在那不勒斯购买的书籍,这些书即便是在当地的价格也极为昂贵,他把自己唯一一件当年丝绸织造的官袍出售后才获得。

    解剖学的《人体构造》,作者是维萨留斯。

    维萨留斯出生在位于塞纳河畔的布鲁塞尔(欧盟总部),世代都是宫廷药剂师,而维萨留斯对人体构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为了解剖,经常去郊外的一些无主墓地,偷尸体进行解剖;还冒着被抓、被杀的危险,去偷绞刑架下罪犯的尸体。

    终于《人体构造》横空出世,但是这本离经叛道的书,教廷不允许它的存在,因为和教义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比如在神话故事里,男人的肋骨比女人少一根,因为神话故事里,女人是男人的肋骨,而《人体构造》中清楚的表明,男人和女人的肋骨数完全相同;

    比如在神话故事里,说人身上都有一块不怕火烧、不会腐烂的复活骨,而这根复活骨,是人体骨架的支撑,也是神在三天后复活的关键,而《人体构造》则表示解剖学不支持复活骨的存在;

    比如东西方都共同认为,心脏是生命、感情和思想活动的地方,但是解剖发现,大脑和神经系统才是发生这些高级活动的场所。

    《人体构造》详细的介绍了人类的骨骼系统、肌肉系统、血液系统、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心脏的血液循环、大脑等。

    这本书刚刚问世就遭到了教廷的残酷封杀,而维萨留斯也被裁判所判处了死刑,而后西班牙王室居中斡旋调节,维萨留斯才被流放,最后死在了赞特岛上。

    维萨留斯死了,但是《人体构造》却流传了下来。

    高启愚面色古怪的说道:“陛下,臣在泰西一直听闻一个传说,那就是在广袤的海洋中存在着一个古早的文明,他的名字叫大西国、大西洲或者亚特兰蒂斯,这个古早的文明毁灭在了史前的大洪水中,而这个大西国内有一个所罗门之宫的地方。”

    “而这个所罗门之宫,就是科学院,在所罗门之宫的带领下,工艺快速发展、生产速率快速提升、人们衣食无忧、物质大丰富到了极致,人人互相谦让有爱。”

    “臣回到了大明,听说陛下筹办了一个名为皇家格物院的地方,专事万物无穷之理,臣为之惊骇。”

    在泰西,所罗门之宫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而在大明,皇家格物院真实存在,而且切实的在改进工艺,比如提水、比如采煤、比如纺织、比如车船等等方面。

    朱翊钧笑着说道:“朕听闻过这个故事,黎牙实曾经兜售过这样的故事,不过是为了暗搓搓的给朕传教,朕觉得有趣,觉得未尝不可,就这么做了,事实上,大明的确有这么多的人才,也有这个能力去网罗天下英杰推动对万物无穷之理的研究。”

    皇家格物院,在朱载堉第一次入京的时候,朱翊钧就已经动心起念想要弄一个,专门给朱载堉培养大明科学人才的地方,后来黎牙实和陈学会的沟通中,说到了这个故事,朱翊钧正好借着这个由头,任性的利用皇帝的特权,完成了大明皇家格物院的建设。

    现在,在泰西这些都是神话,但是朱翊钧有让神话成为现实的能力。

    在黎牙实这样虔诚的信徒的眼里,大明皇帝和三位一体的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大明皇帝真的不会三天后复活罢了。

    “朕会在格物院里为二位专设一科,翻译泰西舶来著作,那些个宗教的内容就没必要了,就挑一些有用的翻译一下,顺便给解刳院、格物院印证一下,确保准确。”朱翊钧将手中的大堆的书,递给了张宏。

    当年唐三藏去西天取经,回到了大唐后,在大雁塔翻译佛法,而今天徐璠和高启愚,前往泰西,交流学习,带回了大量的书籍,这些书籍里,有很多很多,都是安东尼奥没有带到大明的书。

    如果安东尼奥带入大明的是小乘佛法,那么徐璠和高启愚带回大明的就是大乘佛法。

    西班牙和葡萄牙因为信仰的问题,被隔绝在了大旅行活动之外,这样文化的交流就出现了问题,有很多的书籍,都是出现在异端的地头,而不是遍地都是裁判所的西班牙和葡萄牙。

    而徐璠和高启愚的身份是大明的使者,他们倒是没有被排斥,比如那本心血运动论,就是徐璠和高启愚在伦敦的时候,一个伦敦的老学究在四处兜售,但是无人问津的学位,高启愚本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买下了仅仅只有七十二页的心血运动论,结果越看越心惊!

    这血液,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朱翊钧许诺给徐璠和高启愚一个专心翻译舶来著作的地方,这是给他们一个身份,格物院博士。

    一入格物院做了博士,那就是跳出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无因无果之人。

    徐璠是徐阶的长子,而徐阶造的孽,就和徐璠没有了因果,高启愚当年在应天府乡试搞出的《舜亦以命禹》,即便再被人谈起,也和高启愚无关了。

    入了格物院的代价是:从此以后,再和仕途没有任何的关系,格物院的院长是皇叔朱载堉,作为皇叔朱载堉要是对政治有一点兴趣,朱翊钧作为皇帝,就绝对容不下朱载堉了,大明的皇叔,还要对政治有兴趣,那就是造反的潜力股了。

    毕竟,燕王朱棣作为皇叔,造反成功了。

    徐璠和高启愚能捞到格物院博士的身份,对他们而言也是极好的结果,他们不再是学者和官僚的结合体,而是单纯的学者。

    大明世风日下,礼崩乐坏,和这方面有极大的关系,大明学者不纯粹,他们通常和官僚高度绑定、重合,这就造成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大明的学术陷入了停止,官僚本身非常的忙碌,除非能爬到政务官这个级别,否则事务官忙于俗物,哪有空研究学术?

    格物院这个地方,不在五行之中,就把双重身份区分开了。

    其实之前大明就有这种地方,那就是翰林院五经博士,他们也负责大明的学术进步,衍圣人之德,可翰林院的五经博士,无法履行这个职能,张居正讲过,德,行道而有得,做事有了疑惑,是真的在做事,在思考,这便是有德。

    要衍圣人之德,就要实践,可是五经博士们学问是极好的,实践为零,那么衍圣人之德,就停滞了。

    而格物院从一开始就切割掉了官僚属性,切割官僚属性,不代表完全去行政化,格物院格物博士,可是正经的正五品官,而掌格物院事是正经的正二品,格物院真正的主人是大明皇帝。

    这代表着格物院博士是大明皇帝的幕僚。

    大明的选官制度,不只是有科举制,也有恩荫制,世袭的军勋制、更有察举制,甚至还有礼聘制,比如大明的阁老们是皇帝礼聘,封侯拜相,阁老们入阁也是有礼仪的,皇帝也要礼请。

    世袭的军勋和礼聘的阁老,其实是皇帝本人的幕僚,在帝制之下,幕僚大于官身大于吏员。

    “臣等叩谢圣恩。”高启愚和徐璠再次行大礼谢恩,这代表着只要不参与到朝政之中,就不会轻易被朝廷的倾轧所波及,当然皇帝本人转了性,不乐意继续中兴大明,懈怠了,想要投降了,那一轮天翻地覆的倾轧,还是会波及到格物院,甚至格物院本身也会夷为平地。

    朱翊钧开始宣见安东尼奥,这个泰西的船长,这次的胃口极大,他似乎打算自立门户了。

    “臣安东尼奥,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安东尼奥入门行的是大明的五拜三叩首的大礼。

    “泰西特使黎牙实,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黎牙实行的也是跪礼,他没有称臣,而是模糊处理,也没有五拜三叩首的大礼。

    黎牙实是西班牙王室的臣子,是大明皇帝至高力量的信仰者,是背弃了终身不婚侍奉主的许诺的背信者,死后没有庇佑,会被钉在无信墙上糊墙。

    “臣恳请英明而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能够给我一共十二条五桅过洋船,我发誓,这十二条五桅过洋船,无论何时,都不会将炮口对准大明,我还需要六千人的强悍水师军兵,恳请仁慈而伟大的陛下,答应臣卑微的请求。”安东尼奥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说道。

    安东尼奥要这么多船,这么多的人,目的只有一个,造反,他要做葡萄牙的国王,他拥有平民的拥戴,却没有贵族的拥护,而贵族们掌握着军队,安东尼奥需要大明皇帝的支持。

    “费利佩二世在尼德兰地区的战败,让你的野心变得急不可耐了。”朱翊钧十分沉着冷静的说道:“朕希望你能冷静一些,作为一名弑君者,你的统治将会无比的短暂,纯洁者恩里克还活着,你不要如此的焦急。”

    “纯洁者恩里克已经很老了,陛下,臣已经没有时间了。”安东尼奥跪在地上,大声的说道:“大明水师十分的英勇,可是要作战也需要时间去熟悉战场。”

    朱翊钧思索了许久摇头说道:“你的焦急朕已经感受到了,十二条五桅过洋船,朕可以答应你,也可以借钱给你,但是朕不能答应你,给你六千水师军兵。”

    “你自己也说了,作战需要时间去熟悉,朕不希望大明军兵前往泰西冒险,水师是朕的军兵,是大明的军兵,同样也是他们父母的儿子,他们子女的父亲,朕无论如何不能答应你,军兵前往泰西冒险。”

    安东尼奥沉默的看着陛下,这个贪婪的暴龙,居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居然仍然最先顾忌的是大明的军兵,他认真思虑了许久说道:“这…恳请大明派遣水师巡检,我的拥趸都是平民。”

    “这自然可以,教官是可以的。”朱翊钧应承了此事,派遣少量教官培训,万里之遥的离家补助,朱翊钧还能负担得起,朱翊钧笑着问道:“那么,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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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