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国运这件事,王谦就在赌,他赌大明绥远驰道会保障,就是赌大明国运长虹,只要大明强盛,那么他所持有的绥远驰道的票证就会飞涨,如果大明的国运萎靡不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断发生,那他手里的绥远驰道的票证,就是废纸一堆,一文不值。

    当年秦始皇修了那么多的驰道,到今天还剩下几什么?大明的驰道还是从秦驰道的木轨上借鉴而来,甚至驰道的站点、换马等等也都是仿照的秦制,但大秦帝国,在秦始皇死后分崩离析,驰道也做了土,成为了历史长河里一道不起眼的剪影。

    王谦在赌,赌大明皇帝长寿、赌大明的势要豪右野心家们奈何不了陛下、赌大明新晋的武勋集团不会以武犯禁、赌陛下不会轻举妄动不会干出类似明英宗亲征这样的丑闻来、赌陛下始终勤勉、赌陛下能克服克终之难。

    这都是王谦在赌的东西,王谦自己编写了一套投资指南,《王谦发家的四个秘密》但那套投资指南、有价票证分析,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在投资人性。

    人的活动,不投资人性投资什么?

    而倭国现在也开始了赌国运,这不稀奇,织田信长背靠大明,赌倭国的国运,织田信长死后,继任者的羽柴(丰臣)秀吉,悍然发动侵略朝鲜战争,也是在赌国运,赌大明不会为了朝鲜真的出兵,而且一连赌了两次,都被大明给打了回去。

    直到丰臣秀吉死,被德川家康占据了征夷大将军之位,成立了江户幕府。

    德川家康成了倭国战国时代的最后赢家。

    毛利辉元,或者说毛利家一直是争夺关白、天下人、大将军之位的有力人选,因为毛利辉元和织田信长打的有来有回,和丰臣秀吉打的有来有回,和德川家康也打的有来有回,德川家康也是打败了毛利辉元后,才成立了江户幕府。

    毛利辉元每次都差那么一口气,就把对手彻底打死,成为大将军了。

    “对于小国而言,看起来赌国运就是唯一的选择。”张居正摇头说道:“但朝鲜背靠大明,不也好好的吗?其实对于小国而言,也有生存之道。”

    “《韩非子》在亡征篇,也就是亡国征兆一篇中说: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韩非子,不得不读。”

    小国有小国的生存之道,忠心耿耿的作为藩属国存在、在夹缝之中左右摇摆将骑墙发挥到极致谋求利益,或者赌国运,直接把所有的身家性命推上赌桌,赢家通吃输家通盘。

    忠心耿耿做个藩属国,甚至可以实现世袭罔替,朝鲜就是世袭罔替的李氏朝鲜;

    在夹缝中骑墙,需要极其精妙的政治天分和艺术,才能在不彻底得罪对方的情况吃下好处,这需要考验智慧,骑墙意味着谁都不得罪,同样也意味着谁都得罪。

    而赌国运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反正局面已经如此糟糕了,再糟糕能糟糕到哪里去呢?这在历史长河里也有例子,那就是夜郎自大,夜郎国对着大汉赌国运,然后整个夜郎国也成为了史书里的一个称呼。

    “大国绝不可赌国运,轻则断脊,重则亡国,一如北宋,北宋末年君主好大喜功,臣子自大傲慢而不能规劝,与虎谋皮和金国共谋辽国,重金买了燕云十六州,却不能守,最终天下尽丧胡虏之首,铁蹄踏处,哀鸿遍野。”张居正在讲大国赌国运的危害,他以北宋末年靖康之耻,劝谏陛下。

    大明是天朝上国,现在虽然在一些地方仍然落后,但完全有资格这样自称,越是如此,就越不能操之过急,最终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大明在一些地方仍然是有落后的。

    比如,大明当下就不能自称日不落帝国,因为大明广阔的疆土,太阳仍然会从大明的领土里落下;比如大明在海外开拓这方面,仍然十分的保守,元绪群岛这块巨大的试验田,仍然没有开花结果;比如在算学上,大明当下的探索,也就比之泰西领先了一個身位,每年泰西舶来算学书籍,对大明仍有借鉴意义。

    万历十一年,大明才在毛呢制造上获得了规模上的领先,而大明毛呢官厂的技术,甚至部分落后于梅斯塔协会,横向规模足够了,但是纵向规模,时间还是太少了。

    需要奋斗的地方还有很多。

    “谨受教,先生所言,朕受益良多。”朱翊钧颇为郑重的道谢,无论是原来的历史线还是现在,张居正作为帝师,都是极为合格的,甚至是可以说是优秀的。

    “先生既然熟读韩非子,那为何不注释这韩非子一书?比如先生提到的《亡征篇》中,有一句:商贾外积,小民内困,可亡也。在这一句中,有些人把内困二字,注释为崇尚私斗,其本意应该是百姓困顿不堪,生活难以为继,其注释多为揣测,谬离千里。”朱翊钧说起了《韩非子》的注释问题。

    中原的儒学成为显学,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已经一千七百年了,《韩非子》这样的法家巨著,别说注释了,没失传,还是因为中原历代都有藏书的习惯,但注释已经面目全非了。

    朱翊钧的意思很明确,要张居正注释法家,或者说百家著作。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国祚才能绵长。

    《韩非子·亡征》四十七条,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有极其重要的借鉴意义,但就是让这样的明珠在历史长河里蒙尘了千年之久。

    “陛下,臣是儒学士。”张居正也有些为难的说道。

    “考成法是儒学士能做出来的吗?循吏也是儒学的主张吗?先生,朕可是先生的弟子,先生所言所行,可不是儒生,先生做的事儿,很多都是儒生坚决反对之事,先生,朕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先生以为一句儒学士,就能骗小孩了吗?”朱翊钧示意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好糊弄了哟!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对于亡国的态度,儒家是避而不谈的,毕竟在儒家大同世界里是一个秩序分明,井然有序,各安其分各司其职的世界,如此有序的世界,怎么可能亡国呢?那国朝亡了也就亡了,皇帝轮流做,世家永流传。

    仍然以亡征篇为例,王国光就说到了大明朝的势要豪右似乎在向外转移财富,进而躲避国朝不自由的律法,获得真正的、绝对的自由,王国光所担忧的事,在亡征篇里,也有体现。

    羁旅侨士,重帑在外,上间谋计,下与民事者,可亡也。

    朱翊钧试着对这一条做了注释,外来的侨居游士啊,他们把大量钱财存放在国外却得到了重用,上能参与国家机要,下能干预民众事务的,国朝可能就会灭亡了。

    这就是王国光所担心的事儿,也在亡征篇四十七件事之中,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值得警惕。

    朱翊钧希望张居正能正式抛弃儒学士的身份,将先人的智慧捡起来,继续照耀大明前行之路。

    张居正没有做出回应,反而沉默了下来,这已经不是陛下第一次这样要求,但之前他都没有答应下来,或者说没有正式注解诸子百家的巨著,张居正就是自己看,看完了给陛下讲筵,从未亲自批注过。

    朱熹当年批注了四书五经成为了朱子圣人,张居正若是能把诸子百家的巨著注释完成,那也是张子张圣了。

    朱翊钧就是在树张居正这块牌坊!

    “陛下,臣不能开府建衙做这件事,臣是首辅,这是授人以柄。”张居正可以给皇帝讲法家、墨家、道家等等学术著作,但是他不能带着人注释诸子百家的经典。

    因为他是首辅,一旦开府,哪怕是修书,也会被视为造反。

    宰相之所以是宰相,是因为宰相可以开府建衙,自选僚属,处理军国大事,哪怕只是修书,也会被朝臣们视为张居正打算谋权篡位了,哪怕张居正曾经摄政,但他从来没有开府,违背朱元璋废宰相的祖宗成法。

    现在他修的大明会典,也是利用的翰林院和国子监,用的是大明现有的衙门。

    注释诸子百家,沿用被儒学士完全占领的翰林院和国子监根本不可行,需要另外开府建衙,这就是矛盾的地方。

    “其实可以变通一下。”朱翊钧面色复杂的说道。

    张居正看着陛下哭笑不得,他摇头说道:“陛下,这个真的不能变通,任何形式的开府建衙,都应该被视为谋逆的存在。”

    “陛下,太祖废除中书省,可不是单纯因为胡惟庸案,而是因为胡元时候,那些个宰相们相继祸乱朝纲,才痛定思痛放弃了废除了中书省,罢黜宰相永不再设。”

    “首辅只是首辅,首辅不是宰相。”

    朱翊钧立刻说道:“那全楚会馆、全晋会馆呢?那不也是已经等同于开府建衙了吗?”

    张宏扑了个空,中书舍人早就入厕去了,陛下和张先生的讨论逐渐大胆了起来,记录到赌国运的讨论就是,后面的闲谈就没必要记录了,皇帝也要有点隐私的。

    朱翊钧和张居正的讨论非常大胆,这些,都是大明不能触碰的话题,陛下和先生不是坊间喝着大碗凉茶,对国事评头论足的老汉,陛下这番讨论,目的是为了改变现状,这就是最要命的事儿。

    大明皇帝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这全楚会馆、全晋会馆,和开府建衙有什么区别吗?座师和那些开府建衙门的宰相又有什么不同呢?

    注释了百家巨著,将这些注入到科举之中,完成对儒学垄断权力的反攻,就是朱翊钧在刨贱儒的祖坟。

    “开府建衙是要自选僚属任事,大明座师,更多的是一种强迫性质的人身依附,并不能任事,想获得官身,都得走科举,吏部,正统十三年起,罢大臣保举之法,就是避免愈演愈烈的兴文匽武之下,再出现横行无忌的宰相。”

    “陛下,林辅成,林辅成能获得官身,是陛下特别恩典。”张居正举了一个很现实的例子,座师制的会馆,并不能任事,给官身,考不中举人进士,官身仍然是一道天堑。

    “真正能称得上是开府建衙的就只有胡宗宪了,胡宗宪当初的幕僚徐渭、茅坤等等,都是因为是胡宗宪平倭的幕僚,获得了官身,这也是他后来被徐阶追击的原因之一,当然徐阶追击胡宗宪,主要还是为了对严党的反攻倒算。”张居正解释了下为何胡宗宪的谋反罪名可以成立的原因。

    当时,朝中对胡宗宪是否涉及谋反,除了假传圣旨这件事外,就是他开府建衙,这种讨论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徐阶动手了,让胡宗宪瘐死在了牢狱之中,做成了既定事实。

    当然,现在徐阶也被皇帝亲手摘了首级。

    “先生所言有理。”朱翊钧认可了张居正的说法,张居正虽然是首辅兼吏部尚书,但每一次的人事任免,都是经过了极为激烈的争夺,梁梦龙这种核心弟子,也要去绥远获得征伐俺答的功劳,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而到现在,梁梦龙这个吏部尚书坐的都不是特别安稳,平日里也是以张居正佐贰官的形象出现。

    全晋会馆、全楚会馆不等同于宰相府衙,这其中的界限,还是在自选幕僚任事。

    “所以翻译百家著作这件事,只能朕亲自来做了吗?”朱翊钧两手一摊说道:“朕哪有那个功夫?”

    朱翊钧真的很忙了,大明历代皇帝里,他的勤勉程度就排在了太祖高皇帝之下,但他真的没时间去做这件事。

    在勤政这件事上,除了朱元璋,朱翊钧可以底气十足的说一句:还有谁!

    “陛下,万士和万阁老,做这件事最合适。”张居正推荐了一个人选,万士和。

    万士和无论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帝党,而且是脱离了皇帝圣眷,就会被朝臣生吞活剥的谗言媚上的谄臣;他读书很多,而且对各种史料信手捏来;他的权力不大,换王崇古开府建衙,那张居正只会拼到玉石俱焚的去阻拦;

    这就是万士和合适的原因,因为万士和不掌权,所以没有风险,万士和手里既没有财权,也没有军权,也没有人事任免。

    “确实,那就宣万阁老来见吧。”朱翊钧仔细想了想,万士和是真的合适。

    人在文渊阁兢兢业业当差的万士和,见到了冯保的时候,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说道:“我?”

    这泼天的功劳,还能这么从天而降的吗?!

    “对,万太宰,先生举荐的。”冯保十分确信的说道。

    万士和来到了通和宫御书房的时候,还是有些晕乎乎的,直到陛下亲自询问,并且任命他为《诸子汇编》的总裁时,万士和还是有点懵,他愣愣的说道:“这天大的功劳,是怎么落到臣的头上的?”

    万士和面对如此功劳,失去了所有的涵养功夫,变得直接了当了起来。

    这在儒学士眼里是大逆不道,倒反天罡的行为,但是在万士和眼里这就是功劳,陛下要求百花齐放,百家齐鸣,但现实还是大明儒学士们一家独大,只有农学、工学的小火苗在闪烁的燃烧着,《诸子汇编》就是给这个火苗添砖加瓦。

    《诸子汇编》一旦修成,万士和是传统保守派眼里的天大罪人,是革故鼎新维新派的天大功臣。

    “万阁老自己想想,就知道了。”朱翊钧笑着说道,只有万士和合适,这也算是朱翊钧在文官之事上的无人可用,能用的人都在重要岗位上。

    “这件事简单啊,找些儒生,一起注释,臣负责斧正就是。”万士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执行了。

    张居正略显不解的提醒道:“开府建衙,万阁老要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不用给官身,大明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读书人那还不是满大街都是?”万士和不明白,张居正为何一再把这件事上升到开府建衙这种高度去,在万士和看来,找些笔正就能把事情办完了。

    “精益求精,差之毫厘,谬离千里。”张居正看着万士和郑重其事的说道:“万阁老仔细想想。”

    事情比万士和想的要困难的多,这是对贱儒反攻的号角,要让人搏命,冲锋陷阵,就要给人官身,给足好处,而且还要和皇家理工学院一样,独立于现在的官僚体系之外,防止阻力太大,导致出师未捷身先死。

    简单的注释,当然轻松,但要阻止贱儒对《诸子汇编》的渗透和篡改,就很难了。

    万士和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难度。

    “不急,慢慢来,万阁老先按着自己的思路做,先把《诸子汇编》注释出来,这是开辟战场,只要战场开辟出来了,朕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玩。”朱翊钧示意万士和不必太着急,先易后难,朱翊钧有时间,他还很年轻。

    “臣领旨。”万士和终于是领了这份差事。

    大明新政,万历维新,如钱塘大潮一样,浩浩荡荡,每个人都处于这股洪流之下,而有的人因为能力,比如张居正、王崇古,而有些人则是因为幸运,比如万士和,站在了潮头之上,他们站在了潮头之上,风光无限,则危险无限。

    在张居正和万士和商量着诸子汇编离开之后,朱翊钧打开了奏疏。

    户部王国光对磨坊案进行了进一步的审查,生产、收储、加工、销售,这四个方面,加工最容易形成垄断,王国光在奏疏里也提到了林辅成之前在逍遥逸闻里提到的一件小事,农户家里的谷风车被废置,两相结合就可以得到了一个答案,这是一种肉食者之间的普遍默契。

    通过对生产资料、工具的垄断,进而实现在生产关系中处于绝对优势地位。

    “朕已经让南衙缇帅进行了抄家,既然已经立威了,下面就到了解决问题的时候。”朱翊钧手里拿着户部的奏疏,他笑着说道:“大司徒少司徒也没什么好办法啊,只能诉诸于官厂团造。”

    官厂团造生产足够的机械,让机械的价格低到百姓能够负担的情况下,这种依靠生产工具建立的垄断,才有可能被打破。

    户部也没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生产。

    比较有趣的是,在绝对自由派的理论中,世间不存在物美价廉的东西,因为调节供需关系的是利润,当一件商品,利润低到了一定地步后,就没人会去做,这样供应减少,利润上升,才会维持生产规模,没有人为干涉,只有充足的利润才能保证生产。

    那双看不见的大手,也没什么神秘色彩,就是利润二字,《六韬引谚》中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已经是先秦时候的谚语了,并不新鲜,只不过表述略有不同而已。

    但大明有一项现实存在的生意,就在打这帮蠢货的嘴脸,那就是六文一斤的煤,哪怕是加了两成黄土的蜂窝煤,依旧以一种廉价的价格,充分满足了大明京堂两百多万百姓的起居生活。

    北宋时候,开封府里一斤煤两百文。

    薄利多销,也是一种经营手段,而王崇古践行了这个模型的可行性。

    奏疏批不完的奏疏,朱翊钧除了休沐之外,就是面对着山一样的奏疏,每一本都要看,即便是中书舍人标记了不重要的问候、内阁贴了空白浮票、司礼监勾稽认为没有看的价值,但皇帝还是勤勉的翻完了每一本奏疏。

    “很好很好,现在的奏疏,基本能够遵循四步走去写了,看起来就容易多了。”朱翊钧终于将过年堆积的奏疏全部批阅完了,用力的伸了个懒腰,肯定了群臣们的改变,相比较万历元年,那种长篇累牍,洋洋洒洒数千字,一点正事没有的奏疏,现在的奏疏变得精炼了许多,主要是说事。

    万历年间的八股文,是现象、问题、原因、处置办法,这四步走的八股文,是最基本的实事求是,最基本的践履之实,这样的奏疏看起来就没有当初那么累了,不用在屎里掏金,对于朱翊钧而言,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改善了。

    怠政是不可能怠政的,那就要在奏疏的规范上,下功夫下力气。

    朱翊钧允许朝臣们讲理,解释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是篇幅不要超过千字。

    “陛下,德王殿下请陛下忙完了去一趟皇家格物院。”冯保低声说道,陛下喜欢看热闹,也喜欢奇技淫巧,或者说机械。

    那个液压机械臂,陛下爱不释手的玩了好多天,皇长子朱常治央求之下,最后才到了皇长子的手里,因为皇家格物院又送到宫里十几个机械臂。

    “走去瞧瞧。”朱翊钧一听立刻就来劲儿了,立刻前往了皇家格物院。

    小黄门跑得飞快,提前通禀了德王殿下,陛下亲至,而后皇家格物院内外就立刻动了起来,皇叔朱载堉从书房来到了楼下迎接时,雷厉风行的陛下,已经抵达了格物院的藏经楼。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朱载堉赶忙俯首见礼。

    “皇叔多礼,朕安,平身。”朱翊钧笑着说道:“皇叔又捣鼓出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吗?”

    “臣没有捣鼓出什么新奇玩意儿,就那些事儿,液压轧印机制造、蒸汽机改良、蒸汽轮机的研发,陛下都是知道的,臣有愧,并没有什么值得拿到陛下面前邀功的进步。”朱载堉一脸汗颜赶忙请罪。

    朱翊钧仍旧一脸笑盈盈的说道:“技术进步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朕知道,那皇叔叫朕来,所为何事?是缺银子了吗?冯大伴,叫内帑太监崔敏来。”

    就一个蒸汽机,皇家格物院内外所有五经博士吃一辈子闲饭,都值得。

    “陛下,臣并不是缺钱了,臣给陛下看样东西。”朱载堉赶忙阻止了陛下,皇家格物院真的不缺钱。

    “不缺钱啊。”朱翊钧略显失望,大明内外,都不怎么缺钱,搞得坐在银山的朱翊钧,没法显摆自己的财富。

    “陛下请随臣来。”朱载堉带着陛下来到了一个工坊里,这个工坊朱翊钧来过很多次,是实验室,各种稀奇古怪的实验,都是在这里进行。

    “陛下,我们一直在寻求一种体现热量的标准,后来我们将水升高一度所需要使用的焦炭,规定为1,就是陛下面前这口锅,为了尽量减少误差,我们用的锅比较奇形怪状。”朱载堉站在了一个炼丹炉一样的锅炉面前。

    朱载堉详细的介绍了这个锅炉,内胆、外壁中间有真空的隔热层,防止热量流失。

    “我们发现让水升高一度为1单位的焦炭,让铁升高一度只需要0.1,让铜升高一度为0.09,让泥土升高一度为0.13,而让水银上升一度的只需要0.03,陛下这看起来有些复杂。”朱载堉恨不得自己长着一万张嘴,有点难以理解。

    “啊,就是和比重一样,这不就是比热吗?水为标准,铁、铜、泥土、水银更有不同,其中水银最低,能容纳的热量只有水的0.03,这很难理解吗?”朱翊钧十分平静的说道。

    朱载堉在以水为标准,在规定比热容,单位质量物质的热容量。

    “陛下真的是太适合做个五经博士了!”朱载堉双手一拍,兴奋无比的说道,跟陛下讲话,就是这么轻松!

    “那么研究这个比热容,要具体解释什么问题呢?”朱翊钧好奇的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