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面对着这么一个主意正的皇帝,有的时候就感觉很无力。所以打算回去多读史书,看看别人家的大臣面对着强势的皇帝是怎么做的?

    这个时候弘阳急匆匆地来了,张廷玉猜度着他们兄弟有话说,就告辞而去。

    弘阳和张廷玉走了一个对面,两人客气地打完招呼之后弘阳看着张老大人离开,才和弘晖说起了安康的婚事。

    弘晖倒不是觉得人家男孩子的地位低,因为他有操办女儿婚事的经验,就和弘阳说:“阳弟,哥哥是过来人,知道嫁闺女跟娶媳妇儿不一样。娶个儿媳妇儿反而好办一些,打听一下家风,看一下家世,这桩婚事就十有八九能看出来是否匹配。如果认真,也就是打听一下这家的女眷名声怎么样,在生育方面是否艰难。能考虑到这些已经是咱们做父母的考虑周全了。

    但是嫁闺女就不一样了,有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女儿考虑得就多,除了门当户对之外要看人家的人品,也看人家的长相,还要看人家会不会嘴上抹蜜哄着咱们家的孩子高兴。把这个男孩子能考虑的反面全部考虑完了之后还要考虑婆媳矛盾,更要考虑妯娌之间能否安乐相处……总之嫁女儿要处处小心,就怕一个不小心葬送了孩子的一生。”

    这话说得恳切,让一边的弘阳听了之后心有戚戚然。

    弘晖接着说:“想当咱们家的女婿既简单又不简单。简单,那就是有个好出身,两家联姻。彼此之间心知肚明,所以没必要去挑。不简单就是咱们的闺女下嫁,既然下嫁了,就是图那个人去的,当然要处处留意,给人家设置重重关卡,哪怕人家小孩子表现得再好,到最后也不要轻易吐口。

    安康是个好孩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所以这件事儿你别轻易吐口,先拿两三年的时间看看这个人的人品。这种事你别着急,咱家的女孩难道还怕嫁不出去吗?”

    弘阳点头:“弟弟这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心里面没底,所以才来找您拿个主意。而且眼下只有这一个闺女,安康还是头一个孩子,哪怕将来有了宠妾生出了三四个闺女照样比不过安康。”

    “不着急,婚姻大事怎么能急呢!”弘晖领着弘阳散步,说完这件事之后就问起了海棠的近况:“姑妈最近如何?你派人去问安了吗?”

    “派去了,每十天派一次人,得到的结果都说挺好的。对了,太医院药局送来的药也一块送去了。听太医院的那群人说这一次的苏合香换了产地,这药别人试过,说效果差不多,但是人与人不一样,额娘那边儿弟弟特意跟那边侍奉的人说了,让他们留意药效。”

    弘晖看到弘阳皱着眉头,忍不住问:“你怎么皱眉,难不成还有别的事儿?”

    “额娘最近有了偏头痛的毛病,有的时候是受凉,有的时候是吹了风,有的时候是熬夜,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会引发偏头痛。也不是每次都有,偶尔会发作一次,所以弟弟有一些忧愁。”

    弘晖也接收消息,但是没有弘阳那边的详细,因为弘阳那边是收的扎拉丰阿的家

    信,身边的人发现不了的事情与海棠同床共枕的扎拉丰阿能够发现,所以弘晖也常常来找弘阳问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弘晖忍不住叹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老了身上各种毛病都冒出来了。

    这种事儿你要上心,朕这边也上心,免得到时候你我都后悔。你舅舅的事情上朕就很后悔,那个时候就应该催着他多走动,早先咱们年纪小的时候他们出去办差,那个时候风里来雨里去,虽然辛苦身体却很好,虽然有年轻的原因,但是各处走动也不会经脉不通。到了后来你舅舅天天坐在御书房里,一坐就是十几l个时辰,他常常抱怨坐下去之后就站不起来,身上各处酸痛,当时朕就没有留意,所以他壮年去了,令人惋惜。”

    弘阳跟着叹气。

    弘晖就忍不住抱怨:“说起来也是你我不孝,姑妈一把年纪了还在外边奔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后辈无能!家里这么多人个个吃得脑满肠肥,一旦做大事的时候没一个能顶得上的。所以凡是有能撑得起大事的朕必会破格提拔,可是到如今看来也没几l个!这些后辈里面朕倒是挺看好安康的,希望咱们家再出一个女主子,朕盼着安康超越姑妈,想来姑妈也盼着孙女儿能超过她自己。”

    几l天后莹莹和安康带着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关外。

    关外非常凉爽,下马的时候安康还在说:“这气候让我想起去年在欧罗巴,欧罗巴的夏天也不太热。”

    莹莹牵着马走上山坡:“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就算是风景再好,气候再适宜,那也不是家乡。”莹莹就担心安康年轻判断力不强会喜欢上外边,所以总是在安康夸别的地方的时候提一嘴大道理。

    说完之后她向上攀登了几l步,就看到对面的那片山坡上冒起浓烟,山坡上下人潮涌动,人多得密密麻麻,但是显得井然有序,就如一直在劳作的工蚁。

    莹莹高兴地说:“安康,咱们到了,前面就是铁厂!”

    安康小跑几l步站到了山坡顶端向下看,果然看到了繁忙的铁厂。

    “这场面让我想起德意志的鲁尔,有个日耳曼人说将来鲁尔必然是德意志的心脏,那里是先从小作坊起家,从挖煤到炼铁,慢慢聚集了人口。对我来说,这里也必然是关外的心脏。”

    莹莹就说:“人家用心脏来形容,你就该换个词儿。这种事情做好自己就行!要做适合自己该做的事,总比邯郸学步来得强。而且我也看不上他们。罢了,说这个没意思,说的多了咱们又要争论。咱们一路行来为的就是见你祖母,你祖母就在前面,一起去吧。”

    此时海棠就在铁厂,她和二十五阿哥看着一炉橘红色的铁水奔腾而出。流入一道槽内,随后两边的铁匠们抡起大锤,在火花四溅当中铁轨的形状已经渐渐形成。随后这一些胚被人推着用滚轴送到机床上面,机床开始精细加工塑形,经过几l道工序之后,标准铁轨就从生产线上下来,这个时候的铁轨温度还很高,从海棠面前经过的时候海棠还能感受到高温带来的炙热。

    关外铁路

    修建用-->>

    的就是这样的铁轨,尽管这样的场面很大,看上去红红火火,十分兴旺。然而这效率对于海棠来说太慢了。

    她从厂房里出来,出来之后瞬间感觉到外边的气温太舒服了。

    海棠跟这里的管事讲:“再去征招熟练的工人,如果没有,你们就负责把他们培训成熟练工人,再建造一座高炉,关外需要更多的铁轨。”

    管事应了一声,为难的说:“王爷,建造高炉并不难,培养工人也不难,现在难的是铁矿石比较少,开采起来很费劲,想要加把劲儿除非是多派人下矿或者是从关内调派矿石。”

    海棠叹了口气:“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不能老把眼睛看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咱们的矿石用完了该怎么办?是,有一些矿特别大,给你们的感觉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世世代代用下去总有用完的那一天,所以还是要从域外想办法。你先建造高炉,培养工人,回头进出口商行会送铁矿石来的。”

    “是。”

    “除了铁轨之外,你们闲下来攒一点儿钢锭,这些是朝廷储备用的,一点都不能偷工减料,到时候哪怕你们死了,被发现偷工减料,你们的子孙也会被追究。”

    “是,这样的事儿奴才们听过,听说如今朝廷储煤储粮,想来储存钢铁也是早晚的事儿,今天您既然吩咐了,奴才们就不敢怠慢。回头就多征召一些人过来,到年底除了保证这一条铁路用的铁轨之外,奴才们尽量多攒点儿钢锭。”

    海棠点头。

    这时候有侍卫跑来报喜:“主子大喜,公主和郡主来了!”

    海棠果然觉得喜从天降:“怪不得今天一早从树林里过的时候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原来有这样的好事。”她跟铁厂的这些管事们说:“今天就先这样,你们有事明天再来询问,今天下午本王不再办公了”。

    海棠和二十五阿哥急匆匆地来到大门口。就看到安康蹲在门口,嘴里叼了一片树叶,正百无聊赖地到处乱看。而莹莹这个时候骑在马上,先看到了海棠,伸出胳膊来对着海棠摇了摇又赶快下马:“额娘,二十五舅舅,这里这里。”

    安康已经窜了出来,跑到海棠面前高兴地搂着海棠,在她的后背上使劲拍了两下:“祖母,我可想你了!”

    海棠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年老心软,人特别容易被感动,忍不住上前搂着孙女儿感动得眼眶发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

    安康刚才还挺高兴的,听见海棠这么说突然之间情绪崩溃,抱着海棠大哭了起来。相比于安康情绪大起大落,莹莹则显得情绪稳定,先是跟小舅舅请安,随后站在一边看着海棠和安康拥抱,在安康大哭的时候过去在安康的背上拍了拍,又对着海棠和安康抱了抱。

    莹莹说:“安康你也别哭了,额娘你也别难受,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

    二十五阿哥立即说:“对对对,咱们先回营地。姐姐,我姐夫还没看过这两个孩子呢,咱们先回去,也让姐夫跟着

    高兴高兴。”

    海棠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点头说:“对,安康别哭了,咱们去见你玛法”。说完腾出一只手来搂着莹莹,莹莹对着海棠微笑了起来。看到莹莹微笑,海棠的心情比刚才平静多了,一手拉着闺女,一手拉着孙女,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回营地。

    安康大哭之后又恢复到了没心没肺的状态,高兴得蹦蹦跳跳又叽叽喳喳。看到了扎拉丰阿之后这姑娘就跟个猴子似的又蹦又跳,甚至还一把扛起了她玛法,扛在肩膀上转了一圈,海棠就担心这丫头扛着他祖父突然之间学着某些宗教的主神跳上一曲灭世之舞。

    好在最后转了一圈,把人放下了。

    扎拉丰阿努力板着脸呵斥:“你一个姑娘家家可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传出去人家笑话你,哪有扛着玛法转圈圈的!”

    安康就说:“因为高兴,玛法你高兴吗?”

    扎拉丰阿那压不住的嘴角就能证明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扎拉丰阿表达高兴的办法就那几l种,最直接的就是喂孩子们吃饭。

    他和女儿孙女说了一会儿话,就说:“你们陪着格格聊天吧,我出去给你们张罗一桌子你们爱吃的菜,咱们今天吃一顿团圆饭!”说完高高兴兴出去张罗了。

    只要有安康在必然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安康没有像海棠想的那样抱怨去欧罗巴的这一段旅程太辛苦,反而是很感慨地说起了从热河来京城的这一段路程。

    安康说:“我小时候听说您年轻那会儿每年冬天从青海赶回来,一个月骑马走了几l千里赶回来,小的时候非常佩服,等到自己知道这几l千里路有多么遥远的时候就想过您为什么非要在那么冷的时候非要千里迢迢赶回来。我如今从热河来到这里,路程也有几l千里,可是没有那个时候寒冷,我的心是着急的,想要早点见到你和玛法,想来咱们的心都是一样的,因为有想见的人要见面,因为有至亲的人在等着。”

    海棠忍不住笑起来,和莹莹说:“这丫头说得这么煽情,让我这会儿眼皮子酸起来想要掉两滴泪。”

    莹莹微笑起来,莹莹很少热烈地表达过自己的情绪,海棠知道这女儿对自己的思念并不比别人少,长叹一口气,搂着她们肩膀拍了拍:“唉,可惜相聚的少,分离却多,咱们彼此多保重吧。”

    外面莹莹他们的随从带来了最新消息。无论是官员还是侍卫,对于那种宏大的战略都不感兴趣,那些大臣们吵吵嚷嚷的南洋经略他们都没有说,给大家带来的一个重大消息就是:郁郡王要成亲了!

    这个消息让扎拉丰阿和二十五阿哥也关注了起来。

    二十五阿哥觉得自己身为长辈是该出席的,扎拉丰阿觉得这样的大事海棠是必须要参加的。

    于是大家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寻找一份合适的新婚贺礼。而扎拉风阿免不了心里又酸溜溜的:连百岁大阿哥都要成亲了,莹莹什么时候才愿意成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