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绵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白皙的脸上因着刚才的打斗沾染了些许血迹,瞧着竟让人不禁胆寒。

    周是文眯眼盯着她,视线落在周令那张因为害怕而皱在一起的脸上,好一会才冷嗤道:“你以为你能威胁我?里面那些人可马上就要死了。

    我杀了他们,再杀了你给我儿报仇就是了,这么多人给我儿陪葬,我儿路上也不会孤单。”

    他这话说得随意,像是在谈论什么日常,似乎真的对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半分感情。

    江意绵只挑眉道:“是吗?令公子似乎很害怕啊?”

    话落,她揪住周令衣领的手瞬间紧了紧。

    堆积在一起的衣领死死禁锢住脖子,周令只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脸颊也因为不顺畅的呼吸渐渐变成了猪肝色。

    他只能用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呼喊道:“爹,爹,救,救我,救我。”

    周是文双眼猛地瞪大了几分,手下的拳头也不自觉握紧了,却还是一字一顿道:“你有本事就杀了他,我周是文的儿子从来不是孬种。

    但你最好祈祷能在杀了我儿子之后顺利逃走,不然,我就是翻遍整个清南也要弄死你,给我儿报仇。”

    他不信这人真的敢动手,如今只是劫走了楚王的物资,他若心情好,自然能留这些人一命,可若真杀了他儿子,他定会让这些人生不如死。

    江意绵只笑着应道:“好啊,那我现在就杀了令郎,有令郎作陪,我们就是死也值了。”

    话落,手中的匕首陡然用力,朝着周令的脖颈就狠狠刺了过去。

    匕首瞬间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鲜红的血丝顺着刀尖缓缓滴落在地上。

    周令吃痛,大叫一声,身体抖如筛糠,哭喊道:“爹,救我,救我,这女人真想杀了我。”

    周是文明显也被吓了一跳,握紧拳头,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皲裂,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对院内的人道:“都给我住手。”

    原本正在打斗的侍卫,听见这话只连忙停下,但却丝毫没放松警惕。

    王三等人也连忙聚在一起,戒备地盯着众人。

    周是文这才冷喝道:“还不快放开我儿。”

    江意绵挑眉,“大人是当我傻吗?

    我若是放开,大人立马又命人杀过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周是问当即皱了皱眉,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掩藏不住的杀意,“那你想如何?”

    边说着,边看了看暗处的人。

    他这一眼极为隐秘,没人注意到。

    江意绵只看着他笑道:“自然是放我们离开,公开此次我们运送来的所有物资。”

    只要物资公开,这人就别想在其中做手脚。

    想私吞,她绝不允许。

    周是文嗤笑一声,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做梦。”

    别说那些物资中有楚王的,就是没有,他也绝对不可能对那群平民公开朝廷的物资。

    那些下等人根本不配。

    江意绵挑眉,淡淡道:“既然大人不愿,那我就只能动手了,死之前能取了令公子的命也值了。”

    话落,手中的弯刀匕首直直朝着周令刺下去。

    然而,下一秒,面前就忽然冲出来一人,拿着手中的大刀朝着她攻击来,身后也让她觉出一阵寒意。

    迅速躲开面前人的攻击,她就看见不知从哪射出的几枚梅花暗器朝着她面门袭来。

    她只得一把丢出手中的人,挡住那朝自己射来的暗器,转身和面前人打斗起来。

    周是文看着被当成挡箭牌的儿子,气得眼睛都红了,只怒吼道:“来人,给我弄死这贱人。”

    竟胆敢把他儿子丢出去挡暗器,这贱人真是不想活了。

    话落,柳儿就猛地被人从院中扔了出来,直直地朝着那又一波飞出来的暗器上撞去。

    密密麻麻的暗器朝着柳儿飞去。

    对方此时昏迷不醒,身上还有淡淡血迹,明显是已经受了伤,若是再承受那一波暗器,怕是会当场丧命。

    江意绵皱眉,眼看着那梅花暗器就要没入柳儿的身体,她只得上前一步,接住柳儿,拿着弯刀匕首挥落那些暗器。

    然而,她的后背却因为击落暗器朝着敌人大敞,那人拿着大刀就朝着江意绵砍来。

    她避无可避,正要咬牙受这一刀,就听见“嘭”的一声。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一把银刀直接挡开那把大刀,直直插入了对方的脖颈,藏在暗处投掷暗器的人也瞬间栽倒在地,显出身形。

    江意绵一怔,抬眼就见面前站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陆辞简细细看了江意绵一眼,确定对方没受伤,紧张到颤抖的手才瞬间恢复如常。

    幸好,他没来迟。

    陆辞简冷冷看向周是文,声音犹坠冰窖。

    “周大人这是何意,如今清南水灾严重,不好好救治灾民,倒是在衙门里杀人。”

    跟在陆辞简身后进来的工部员外郎赵介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免也皱了皱眉,“周大人,清南水灾如今有多严重,你不会不知,我们来的路上那河道早已经被冲垮,连带着官道上也有好几处塌方。

    你不想着如何解决这些灾祸,倒是在这闹事,如此玩忽职守,待陆大人秉明圣上,你就等着被处罚吧。”

    他向来不喜这种为一己私欲不顾大局的人,尤其是清南水灾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这家伙不想着怎么治理水灾,还在衙门惹事,简直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

    周是文好不容易才从愤怒中回过神,视线落在不远处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周令身上,死死瞪了江意绵一眼,才压下心底的怒意,恭敬朝着陆辞简道:“陆大人有所不知,衙门的物资早就在半月前消耗完毕。

    下官这些日子也是心系灾民,不得安眠。

    本想着,等上面的赈灾银和物资下来赶紧去救治那些灾民,未曾想,却发现张督运和林大人隐瞒朝廷物资,带不明身份的人一起进入清南。

    下官之所以如此做,完全是为了清南百姓着想,还请大人明鉴。”

    江意绵听见这话,只挑了挑眉。

    这些当官多年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一席话直接把自己从玩忽职守的罪名里摘了出去。

    还举报了张督运和林宴安,把罪名全都推到她头上,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清南百姓,好一副感人至深的独白。

    若是清南百姓听见这么一番话,怕是要对这位大人感恩戴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