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公交车,就像踏入了沙漠似的。

    路明非站在Open mind外面,拿着从路边大妈手里接过的小扇子扇着风。

    小扇子上是XX男科医院的广告,正面印着医院的名字和看着很专业的医疗团队,反面某某某在该医院医生的妙手回春下重振雄风的小故事。

    公交车转一圈大概四十分钟的样子,路明非没带手表,估摸着时间应该还没到三点,就在门外站着等师兄来。

    等了好一会儿,忽然有手搭在了路明非肩上,惊得路明非一激灵。

    “哇靠,你幽灵啊。”一回头,才发现原来是楚子航,“你从哪冒出来的?”路明非问。

    “我一直在咖啡店里面,看到你来了之后还伸手跟你打招呼来着。但你没有看见。”楚子航说。

    “你来这么早?我以为我来的已经算早的了。”

    “嗯,我家离这间咖啡店比较近。是我疏忽了。下次约见面的时候我会挑一个离你家更近一点的地方。”

    “倒不用那么麻烦,随意就好随意就好。”路明非在胸前摆手。

    “行,这件事以后再商量。咱们别在门外傻站着了。”楚子航头朝咖啡厅里偏了偏,“进去聊。”

    路明非跟在楚子航后面进了Open mind,门口挂着一串风铃,门推开的时候,风铃会轻轻撞出玻璃金属的交击声。

    路明非抬起头左右打量,或许是不在一个时间的缘故,店内的陈设跟上辈子他和陈雯雯一起来的时候稍微有些差异,不过大致风格还是相近的。

    楚子航在吧台面前停下来,回头:“喝什么?我请客。”

    路明非看着吧台上中文英文混搭的招牌,有点眼花缭乱。

    虽然路明非在阿美瑞肯读过三年大学,但他始终没养成喝咖啡的习惯,连咖啡有哪些种类都分不太清楚,只认识美式跟拿铁。

    大二聚会的时候他跟赵孟华陈雯雯徐圆圆他们在星巴克碰了头,看到路明非连单都不会点,赵孟华笑话起路明非未免有点太土鳖了,在阿美瑞肯两年都没学会喝咖啡。

    徐圆圆他们也附和着笑,陈雯雯则在旁边一个劲地扯着赵孟华衣袖给他使眼色。

    路明非没理赵孟华,只是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也太高看这些外国玩意了。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才不喜欢喝着劳什子外国豆浆,他们早餐最喜欢的流食是甜豆腐脑和胡辣汤。

    “我不怎么喝咖啡,要不你看着推荐?”

    “好。”楚子航点点头,点单:“一杯冰美式一杯卡布奇诺,冰美式用埃塞俄比亚的豆子;卡布奇诺用意式拼配的,苦味酸味都淡一点。都全冰。再拿两块瑞士卷。”

    路明非看着楚大少一个接一个地蹦出专业术语,心想面瘫师兄能上此獠当诛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资本家派头未免也有点太足了。

    再看楚大少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摆在柜台上面并说“不用找了给你当小费”的时候,心中这份想法就更加笃定了。

    “楚师兄你出手是不是有点太阔了?”

    两人刚在咖啡店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路明非就有点戚戚地说,“我们两杯咖啡加两份瑞士卷,居然要140块钱?”

    “你那杯价格还好,主要是我这杯用的埃塞俄比亚的豆子,所以是会贵一点。

    如果是瑰夏的豆子的话就更贵了。我本来也想让你尝尝的我这个的,但是怕你喝不惯,就给你点了杯奶咖。”

    “那剩下的60块钱呢?那可是60块钱巨款唉!你就随手送出去给别人当小费了?”

    “吧台里那个咖啡师也是我们仕兰中学毕业的学姐,现在在本市大学读书,家庭条件比较差,在这里勤工俭学的。”

    楚子航说,

    “我不缺这60块钱,可她在这兼职一天半的工资才有这么多。”

    路明非一愣:“你认识她?”

    “不算认识,只是初三在学生会整理助学金资料的时候见过几次,她那时候已经高三了,正好大我三届。”

    “整理个资料你就记住她了?”路明非狐疑,“你该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我之前也不认识你,但我也记住你了。”楚子航默默地说。

    路明非闻言愕然,忽然感觉这话里有点怪了,而且还有点细思极恐的感觉,当即把凳子往后面退了点,抵到墙壁上。

    “你为什么要往后坐?”

    “没什么没什么,我习惯离人坐远点,咱们这么聊就行。”

    路明非打着哈哈,

    “楚师兄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你怎么知道我QQ的?还有你们高中部今天不是要上课来着?”

    楚子航愣怔住了:“我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都可以都可以。”

    “好。”楚子航点头,“今天下午我们是要上课的,不过我请假了;你的QQ我是在仕兰中学的论坛上找到的,上面有你的一些资料,还挺全的。”

    “我的资料?”路明非疑惑,“仕兰中学论坛上为什么会有我的资料?”

    “你看了应该就知道了。”

    “可现在也上不了网,回去再看吧。”路明非说。

    对于习惯了到处有wifi和4G信号的未来生活的路明非来说,一下子回到2006年,就跟回到了原始社会似的。

    “行,不过也不是什么非看不得的东西,我会建议你不要看。”楚子航说。

    听面瘫师兄这么一说,路明非更加好奇论坛上写着自己的什么了。

    身穿白色制服的女大咖啡师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放下咖啡和瑞士卷。

    路明非端着浮着奶沫的卡布奇诺喝了一口,舌尖立刻向触电似的缩紧了。这杯咖啡远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好喝,苦味跟打翻了中药罐子似的。

    反观楚子航喝的乌漆嘛黑的冰美式明显比自己的要难喝,他却能喝的这么面不改色,路明非不禁在心底暗自佩服,心想资本家的少爷就不是一样。

    “中国古代人喝浓茶的时候喜欢配很甜的酥点。你可以就着瑞士卷一起吃,可能会好下口一点。”楚子航提醒。

    “算了算了,等下再尝吧。”路明非摆手,然后正襟危坐,“先说正事,师兄找我来是要做什么。”

    其实路明非已经基本猜到楚子航会问自己什么了——大概率就是要问自己卡塞尔学院相关的事情。

    从尼伯龙根逃出来后,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楚子航来找他。

    他最开始的时候还在犹豫过,如果师兄问自己这些事,自己该不该说。

    诚如楚子航的父亲所说,不了解这些事情,可能过得会更幸福一些。

    如果楚师兄当年没有加入卡塞尔学院的话,大概率是会在大学里面碰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优秀师妹,两人相识相知,从初恋走到婚姻殿堂。

    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几个人满世界出生入死,跟龙王拼刺刀。

    有句话说,难得糊涂。

    但是思考了几天之后,路明非还是觉得师兄有知情的权利,把决定权交给了楚子航。

    如果他来找自己,那么自己就倾囊相告。

    “好,那我说了。”楚子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