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公公,陛下如此着急将我召进宫,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前往南书房的路上,温如晦向童悦打探着情况。

    今日小朝会后,处理完一应公务,温如晦前脚将将回府,后脚就接到进宫的口谕。

    一路上他就很是好奇,圣上到底有何要紧事?

    “温相,见了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童悦的口风向来很严,从不任意透露圣意,那怕是面对相国也是如此。

    对此,温如晦早已习惯,只得回以一笑,示意对方继续带路。

    不多时,来到南书房。

    “老臣叩见陛下。”温如晦弯腰行礼。

    “相国免礼。”李无畏神色淡漠的回着。

    只这四字,顿时就让温如晦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以前像这种场合,多半都是客气的回以国舅二字,称呼官职绝对难得一见。

    如今这二字似乎说明真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陛下,不知急召臣前来有何要事?”温如晦心思一转,连忙问道。

    按照往常,李无畏定会立马招呼他一旁坐着说话,可今天偏偏就让他立在了那里。

    “相国,前些日子讨论的太子一事,你还有什么看法?”李无畏停下处理手中奏折,抬头问道。

    立储一事,确实前一阵子李无畏有跟温如晦讨论过。

    当时讨论的结果,二皇子李砄更为合适。

    毕竟“玉公子”盛名在外,朝廷内外皆对其赞誉有加。

    倘若将大渝未来交到其手中,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讨论归讨论,只要立储诏书一日未下,这事就永远做不得数。

    今日李无畏又是提及此事,恐怕事情有变化啊。

    自古以来就有立嫡长子一说,三皇子李槊生母贵为皇后,怕是有望荣登大宝啊。

    若是如此,自己的身份不是又得变上一变?

    嗯?

    不对不对!

    以自己对李无畏的了解,他断然是不可能任由外戚做大的。

    而且自己那侄子,向来只擅军事,不擅政治,能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倘若战事不断,无可厚非李槊绝对是不二人选。

    但如今嘛,李槊恐怕也是无望了。

    除开李砄李槊,自然就只剩下的六皇子李炙。

    李炙比这两位皇兄更不及,文不成武不就,成天逐风追月,能成为一国储君?

    分析来分析去,三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都被否决,难不成刚刚回来的废物皇子还能有机会?

    哦,对!

    现在不能称为废物皇子了。

    再怎么说人家殿前可是立下大功劳的,再称之为废物怎么合适?

    就虽如此,能成为立储的原因吗?

    远远不够!

    所以,李浔又被否决了。

    大渝目前仅有这四位皇子,然而四人都被温如晦给否决了,难不成等待再生一个等待成年?

    当真如此,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李无畏能再生一个皇子,但谁能保证皇子能平安长大?

    再者,李无畏还能等待皇子长大成人?

    切莫忘了,眼前这几位那位都不是省油的灯,根本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的。

    因此,说来说去,最终还只能在几位皇子中选。

    那到底该选谁?

    从内心来讲,温如晦自然是希望李槊能够入住东宫。

    而且妹妹温芊絮也跟自己私下讨论过好几回,希望他能支持李槊。

    有这层关系,温如晦自然是想支持李槊的。

    然而,李槊无意,他再着急又有何用啊。

    既如此,还不如不问不说不管,年轻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心里是这般想着,但李无畏开口询问,似乎又不能置之不理。

    “陛下,此乃皇帝家事,老臣自是不敢过问。”

    “陛下做什么决定,做臣子的只需要支持即可。”

    “如果往后太子还需要老臣,自当殚精竭虑就是。”

    温如晦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般,说话总是如此滴水不漏。

    如果放在过去,李无畏定会立马笑骂几句。

    然而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当中,竟然有人要谋害兄弟,那里还有说笑的心思。

    “相国,此事关系我大渝未来,身为一朝相国,总是这么置身事外,你这个相国当得不称职啊。”李无畏叹息道。

    温如晦闻言,心头猛然一惊,慌忙跪倒在地:“陛下知人善任,对比史书也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做臣子只要恪守本分就好,其余不敢多想。”

    李无畏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其余不敢多想,当真如此吗?

    “相国,你说朕的那几个孩子,你觉得谁会有入住东宫的心思啊?”李无畏问道。

    啊!

    温如晦心头一阵惊讶,圣上今天这是要给自己挖坑啊。

    自古以来,那位皇子没有入住东宫的心思了?

    只是有人明知无望,不敢将心头的想法表露出来,只得甘心当那闲散王爷。

    如今这四位皇子,那怕就算李浔明言无意太子之位,谁就敢保证他没有觊觎之心了。

    所以啊,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老臣以为,圣心独断,那怕身为皇子也应该听从陛下安排,万不该去做或是不想那些不该之事。”脑袋一转,温如晦立马又是滴水不漏的回道。

    果真是老狐狸啊,滴水不漏,生怕跟自己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此事不是你想撇清就撇清的,你温如晦不愿意入局,那我李无畏偏偏就要让你入局。

    “相国,有一事困扰我许久,我想听听相国的看法。”李无畏道。

    温如晦挺直身板,拱手道:“陛下请讲,老臣尽力而为。”

    “嗯!”

    李无畏点了点头,示意立在一旁的童悦将今早那份书信交于温如晦。

    童悦不敢怠慢,连忙将书信交给温如晦,而后回到为之关闭视听。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这才是童悦能在李无畏身边长久的法宝。

    温如晦面带疑惑的接过书信,将将抽出信笺看了短短数字,慌忙一头磕下。

    “陛下,老臣老眼昏花,什么也没有看到。”

    说着,就慌忙将信笺塞会了信封中。

    如此就能当没有看见?

    “相国,该看的你都已经看了,说说吧。”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终于说道正题上,李无畏面带深意的看向了温如晦。

    他倒是很希望对方能说出点什么来。

    温如晦心绪飞快转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皇子与他国皇子勾连刺杀手足,这放在任何朝代都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他能说什么?

    他很清楚,但凡自己要说错一个字,很可能某位皇子就会受到牵连。

    如此一来,温如晦更是不敢开口胡言乱语了。

    “相国,莫不是你知道点什么?”见温如晦不开口,李无畏故意道。

    “老臣惶恐,老臣什么都不知道啊。”温如晦又是一头磕在地上。

    “不用做出这副样子,朕知道你不知。”

    “要是你真知晓些什么,恐怕你现在也不会跪在这里了。”

    李无畏冷哼一声,很是不满的瞪着温如晦。

    “你是一朝相国,现在有说我大渝皇子跟北周皇子勾连,参与刺杀其他皇子,你总该有个看法吧?”

    “温如晦,朕告诉你,倘若你继续打太极和稀泥,你这相国也不用干了。”

    过去温如晦谁也不得罪,尚且可以原谅。

    但此事涉及大是大非,如果继续置身事外,那他李无畏可以毫不犹豫将他裁撤。

    温如晦心头是惊诧信的内容,可同比自己的相国之位,那个更为重要他自是清晰无比。

    面对李无畏的威胁,不得不连忙调整情绪。

    待心绪稳定下来过后,这才出声询问道:“陛下,老臣斗胆请问这封信从何而来。”

    “说是北周送来的。”李无畏并未隐瞒,当即直言道。

    说完后,似是觉得此话不够完整,立马又补上了一句。

    “朕派人调查过,不像是从北周使团送出来的。”

    “哦?”

    温如晦惊异一声,顿时陷入了沉思。

    出自北周,却不是由北周使团送出,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北周好心千里迢迢的特地将信送到大渝皇宫?

    绝对不至于。

    以眼前的形势来看,最希望大渝内乱的,除北周无他,北周又如何会如此好心。

    “陛下,且先不说此信真假,但老臣可以断言,此信应该就出自北周使团,甚至可断定就是英亲王陈录所为。”

    温如晦不愧为老狐狸,一下就说中了要点。

    为何他敢如此断定,本身秋吾先生提议和亲一事,他也是其中知情人。

    今儿一早李浔就进宫面圣,想必是和亲一事有了结果。

    然而不过几个时辰,北周就突然送来这样一封信,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除了陈录,他想不到会是其他人所为。

    被温如晦这么一说,李无畏只静静一想,立马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

    “既然如此,那觉得这封信的真假了?”

    虽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但李无畏仍然很是关注信中内容真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温如晦总算说了一句很是中肯的话。

    可接下来的话,似乎就不是那么中听了。

    既然信出自北周使团,很明显就是对李无畏和亲要求的反击。

    让大渝知道,他陈录不是那么被拿捏的。

    至于信中内容分析,也正如陈录与曾丘所言一般。

    温如晦匆匆浏览过后发现,信中无抬头和落款,根本就不能确认是谁写给谁的。

    因此,草草怀疑那位皇子跟此事就有关联,显得极不明智。

    至于信中笔迹,没有什么值得可探究的。

    甚至根本不用比对,就能判断出不是出自任一皇子之手。

    请人代笔,或许他人负责出面,都是惯用的伎俩。

    所以最后查来查去,可能意义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