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林去跟家人道别,李浔没有再跟上。

    他这种人活有余罪死有余辜,说来实在没有什么好可怜的。

    不过张千林一家三十五口被杀,倒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说来张千林也是个可怜人,他不也过是被人当枪使,结果竟连累家人至此。

    三十五条鲜活人命啊,说杀就杀了。

    都说祸不及家人,没想到这些人做事竟如此决绝。

    如今这事已在嘉阳城传开,那怕百姓再拍手称快,李浔也担心引起恐慌。

    因此,必定也是也是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说到此,可能会奇怪李浔一定要煽动嘉阳百姓来此?

    李浔初来乍到,总是要寻找一个时机破局。

    正巧就碰上这种事情。

    既然张千林都主动送了上来,李浔没有不把握住这个机会的道理。

    借此机会树立形象后,也就能与百姓建立一定的信赖度,那以后行事起来自是会方便许多。

    再者说这嘉阳真也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若是再不整顿,怕是北周攻打大渝的那一天,张千林就要自立为王了。

    几番巧合之下,李浔不得不快刀斩乱麻了。

    就方才那江玉呈,同样不是什么好鸟。

    生得一副肥头大耳的,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了。

    只不过将将了个张千林,要是再把刀口落到他身上,恐怕整个嘉阳的官场就要乱套了。

    李浔自是不想一来就将嘉阳弄得一团糟,以致最后无法收场,那就不是自己所愿了。

    且要知,收拾烂担子所花费的精力,绝对要比慢慢整顿更为耗费精力。

    因此,处理了张千林,也足够杀鸡儆猴了。

    就方才与江玉呈交待说,让那些犯事的官员都来自首,也正是为了要瓦解贪污官员内部。

    只要有一人前来,剩下的那些人就会开始动摇。

    真是过错不严重的,李浔丝毫不介给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至于那些过错严重的,也不是不可以酌情处理。

    毕竟嘛,处理这些贪官污吏,也是需要技巧的。

    等待张千林祭奠亲人时,郡守府又是吵闹了起来。

    李浔闻声,连忙转身而出。

    “何事吵闹?”行至正门,李浔问着留守外头的,那两名敲锣的亲卫。

    “好像是嘉阳的官员,吵着要见殿下。”其中一名亲卫回道。

    见我?

    李浔微微一愣,连忙就目光投向了被嘉阳兵丁拦在外面的十几人。

    那十几人,皆是身着官袍,应该就是嘉阳郡的部分官吏了。

    “放他们进来。”

    既然来了,那就听他们说说,于是李浔未加思索,就让亲卫通知让他们进来说话。

    亲卫得令,连忙让嘉阳府的兵丁将十几人放了过来。

    一行人行至台阶下,朝着正门处的李浔当头跪下。

    “罪臣唐聪拜见睿郡王殿下。”

    “罪臣付远桥、牛勇、侯文拓……拜见殿下。”

    十几人自称着罪臣,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李浔心里一惊,这么快就来认罪了?

    “你们这是?”

    跪于台阶下的其中一人,手中举着一页折子道:“回殿下,罪臣唐聪,嘉阳郡主薄,上任期间他人单求罪臣办事,罪臣趁机收受钱财,折子上详细记录着数次经过和钱财数目。”

    有人开头过后,立就有人跟随。

    “罪臣付远桥,嘉阳郡狱丞,多次以照顾人犯为由,索要家属钱财,这是详细数目。”

    “罪臣……”

    那十几号人,一一说着自已的罪行,皆都附上了折子说明了具体情况。

    李浔一听,当即惊喜不已,这就好比是瞌睡来了,立马就有人递枕头一般。

    自己将将打算处理张千林,这些人怕被清算,立马就赶着来主动坦白罪行。

    且不说眼前这些人到底怀了什么心思,起码得说是一好现象。

    同样也不得不说,这十几人比其他人更为聪明。

    只要他们是真心想要悔过,李浔对他们的宽容度一定比后来者要大。

    李浔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只是示意亲卫先将折子收上来。

    少顷,收完折子亲卫捧着众人清单而回。

    随手拿过一本清单翻阅了起来,里头记录的倒是较为详细,一应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经过、参与人,皆是有记录。

    随后,连翻了几本,具是如此。

    “诸位,此上所记录的事情,本王定是会查证清楚。”

    “若是查证无误,对于那种真心悔过者,本王在此向诸位承诺,一定会从轻处理。”

    “不过还希望在处理结果未出来前,各位坚守职责,不要耽搁了郡府各机构的运转。”

    “倘若在此过程中,发现在消极者,本王一定会从重处罚。”

    主动承认错误是一态度,自是值得赞赏。

    不过许多事情,并未得到证实,李浔不可能见认罪折子就立马免去他们的罪责,要是如此也不免显得草率了一些。

    当然,李浔初来乍到,也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一桩桩一件件去查清楚,他只能先看看这些人的态度如何。

    倘若在结果还未出来前,他们就破罐子破摔,加重处罚是毫无疑问的。

    “下官谨记睿郡王训话。”李浔话音刚落,众人就齐声回道。

    “既如此,那就请各位回去各行其事,还希望各位不要让本王失望。”

    “当然,各位也可以相互监督,如要是谁发现对方消极对待,可以来向本王来举报。”

    李浔再次补充道。

    其实这种做法有利有弊。

    利在于,确实可以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

    而弊就在于,那些与对方有矛盾者,可以趁机报复。

    当然,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只要发现一起,必定不会姑息。

    “下官谨记。”一众人再次说道。

    “那各位就先回吧。”李浔挥手道。

    众人告退。

    立在台阶上的李浔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对如何处置张千林,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想法。

    就算他不说,自己也可凭着刺杀一事与十几命官员的认罪书治的罪。

    至于他背后的主使者,只要嘉阳稳定,自己就一定会有法子将他找出来。

    “拿着这些认罪折子跟本王进去。”

    心中有了判断的李浔,当即让捧着认罪书的亲卫,一同再次进入郡守府寻张千林去了。

    谁知刚刚进入府里没多久,迎面就踫上了匆忙而出的左成安。

    “殿下,那张千林将将想寻死,不过被我们及时拦了下来。”左成安慌忙说道。

    “寻死?”

    李浔一愣,他竟然想以死了之。

    想死还不容易吗?

    但是你以为死就能解脱吗?

    以为死就可以掩盖一切真相?

    做人如此天真,真是不知道这郡守是如何当的。

    “进去。”

    李浔说了一声,抬脚就朝里而去,左成安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正厅前的小院子中,张千林此时被两名亲卫死死的按跪在那里。

    “你想死?”李浔上前厉声问道。

    张千林闻声抬头看了看李浔一眼,面有悲戚的惨淡一笑。

    “我孙儿不过才两岁,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啊?”

    “畜牲啊畜牲。”

    “夫人死了,儿子儿媳女儿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思。”

    “不如死了好,死了一了白了。”

    想死是吧?

    “放开他!”听到这话,李浔有些怒了,让亲卫将其放开后,拨出左成安的佩刀就丢在了张成林的面前。

    “你想死是吧?”

    “我现在就给你机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殿…”

    左成安担心张千林拿着刀会行不轨之事,于是担心不已的想要劝住李浔,可刚才出声就被制止了。

    不得以,左成安只得小心翼翼的防备着。

    然而,被亲卫放开的张千林,却呆呆的跪在地上,也不去捡那把刀。

    李浔见了,上去就将刀架在了张千林的脖子上,然后抓起他的手抓向刀把,嘴里还不断的怒道:“你不是想死吗?你抓紧刀把啊,只要这么一划拉,不消一会儿就能死了。”

    可结果,说想死的张千林,甚至连刀把都握不稳,这他妈还是想死的样子吗?

    李浔彻底怒了,一把抓过佩刀,反手用刀身就重重拍在了张千林的脸上。

    一刀下去,脸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寸余宽的印子。

    “你不是想死吗?”

    “给你机会不中啊!”

    “这一刀下去,就是几息的时间而已,你怎么不敢啊?”

    李浔一遍又一遍的怒斥着张千林。

    已经年近五十的张千林,被李浔声声逼得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是,我想死。”

    “一家老小都死了,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睿郡王,你一刀杀了我吧。”

    张千林哭喊着上来抱着李浔的腿脚不断的嘶喊着。

    李浔冷声一笑,怒斥道:“张千林,你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张千林喊道。

    “你不是为了家人,可以连拿都不要了吗?”

    “可是现在,你的家人全都死了。”

    李浔怒斥着张千林,抬手指着数步外那一排排的尸体,继续道,

    “你看到没有,你的孙儿才两岁啊。”

    “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你就这么忍心看着你孙儿惨死?”

    “你不是很爱你的家人啊,那你凭什么还要护着杀害你家人的凶手?”

    “张千林,你根本就不爱你的家人,他们不过都是你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而已。”

    “你根本就是个懦夫废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已的小人而已。”

    “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为你的家人哭嚎?”

    “不如一刀抹了脖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