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附体的高廉,此刻是一张狐脸儿,尖嘴,胡须绵长,模样甚是骇人惊悚。

    原本那随随便便搁置在膝前的双手,此刻亦已变为锐利无比的爪子。

    “小子,来试一下,听说我那几个晚辈都被吓怕了。”胡天彪招招手,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颜欢点头,以表敬意,“前辈,那就得罪了。”

    他向前伸出了手,“来。”

    周围没有炁流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房间墙角摆放的古典钟塔模型“滴答”摇摆着。

    “这是干啥?”

    胡天彪眉头紧蹙,“你在耍我不成?”

    颜欢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容,“这便是颜家的拘灵之法呀!前辈,交个朋友如何?”

    胡天彪凝望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觉着受到了不敬,顿时心生恼怒。

    一时间,冲天的煞气近乎灌满了整座房间。

    颜欢毫无惧意,反倒觉得这使人胆寒的妖气有几分迷人,看样子,这位胡天彪大爷的修为少说也得有個两三百年了。

    “您别生气呀,晚辈所言皆是实情,我结交精灵讲求一个真心实意,愿意跟随我的便跟了,不愿意的也就罢了,我绝对不会强求。”

    “并非我有意戏弄,这方法确实是祖辈传承下来的,再说了,倘若我真有什么巫术,拿什么都不可能拿您来试水,就凭您在那段艰难困苦的岁月里立下的赫赫战功,泄露一丝炁那都是我对您的大不敬。”

    “嚯!高廉,这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你说咋办吧?他要是再不有所表现,我可真要动手杀人了!”胡天彪抬头,对附了身的高廉说道。

    杀人?

    颜欢向后一仰,将身躯坐直了。

    不可能的。

    公司制定了秩序,必然也将在此桎梏束缚之内,胡天彪只是想逼一把,真要杀人,它做不到。

    呜呜呜呜!

    诶?

    没等颜欢反应,七只狐狸擅自从身后跳了出来,呲牙炸毛着向胡天彪示威。

    “嘤嘤嘤,最讨厌太爷了!”

    胡天彪愣了会儿,一看这几只小狐,都是长白山胡家的晚辈。

    “原来如此,他带走的就是你们啊!这才一天,你们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胡天彪一拍桌子,将狐脸儿逼近了过来,目露凶光。

    “怎么以前没见你们这么有锋芒啊?”

    天字辈毕竟是大辈,寥寥数语,气势威压就出来了。

    几只小狐吓得立刻贴在了颜欢身后,瑟瑟发抖起来。

    “前辈,几个小辈心直口快,话说是急了点,可都是自家人,犯不着生气啊!”颜欢双臂一展,扶靠在沙发上,将几只小狐护在了身后。

    狐脸儿一歪,冷哼了一声。

    “你们真是自愿走的?太爷我可在这儿守着,要是伱们受了委屈可以说出来,太爷带你们回去。”

    “不了,太爷身上有老狐臭,恶心死了!”小白灵直接将话给呛了回去。

    闻言,胡天彪撸起袖子就站了起来,“你这小狐崽子,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不是,您别急,您真的别急。”颜欢起身将胡天彪按了回去。

    那所谓的恶心老狐臭,自然就是服灵后遗留的特异味道了。这些老辈刚成仙家时,大多会恣肆放纵,遇见一些不成气候的清风(鬼仙),便会一口吞食,它们身上留点气味不足为怪,只是这气味放在白灵这种涉世未深的小辈前,就有点难以忍受了。

    “把我喊出来,屁事没干成,倒是窝了一肚子火!”

    “小兔崽子,记得香火供奉上多给我准备几只烧鸡,大爷我走了!”

    轰!

    上身解除,恢复原貌的高廉推了推眼镜,在笔记本记下了什么。

    “都这个份上,你还在坚持,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好自为之。”

    颜欢起身,“领导,这您放心,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一个识趣,做事知晓一个度在哪里,这和平年代,法治社会了,谁还愿意跳出去当刺头啊!”

    高廉望了眼少年背后的狐灵,叹了口气。

    没本事?

    倒是有点自谦了。

    “明白了,咱们还会再见的。”高廉起身,转身朝门外走去。

    颜欢想了想,将这位东北大区的负责人喊住了。

    “领导,我这里还有个东西,加之八位清风,要不您顺带着给解决了呗!”

    颜欢身侧的黑雾毫无征兆地骤然涌现,与此同时,八团形态诡异、难以辨别的清风,悄然从地板的缝隙中钻出。

    颜欢的左手处,还紧紧握住了一缕微弱得近乎破散的残魂。

    东北与湖南之间远隔十万八千里,南下的铁路更是蜿蜒曲折,弯弯绕绕,面对如此遥远的路途,颜欢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心力和资费去折腾了。

    公司情报足,也是相关部门,刚好高廉是马仙儿,处理清风得心应手,将这些事情交给他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好。”高廉应了下来。

    收了八个清风,他又凝视破损不堪的柳全生,颇为叹惋的摇摇头。

    柳家日渐凋敝,出个有天资的晚辈实在不易,结果好好的正途不走,去走一条邪路。

    “这事情,要我托华中的同事替你提一嘴吗?你这也算是帮他们清理门户了,这家伙死也就死了,兴许柳家还会感谢你。”高廉叫柳全生握在了手中。

    “谢过领导好意了!可我杀他,单纯是看不惯他为了区区的‘术’去滥杀无辜,不是为了施恩柳家,这事情还是别让他们知道了。”

    “这事儿,记在公司身上,记在领导您身上。”颜欢笑道。

    高廉驻足门前,频频点着头,实在没憋住笑了起来。

    “行行行,行啊!哼哼哼,就记在我这儿。”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你这些年就靠一点驱邪手段过活,蛮不容易的,要不要我替你谋个差事?”

    “可以啊。”颜欢应了下来,“是当门卫还是去后勤帮工啊?”

    “不觉得屈才了吗?”

    “领导,再高了我就德不配位了。”颜欢笑道。

    这要是搞个寻常的闲职还可以,可公司是什么性质啊?

    它表面上是一家快递公司,可实际上是大中华区负责管理异人的秘密组织,担负着维持异人和正常社会平衡的重任,高廉肯开口,就说明这差事一定非同寻常,颜欢自认招惹不起。

    倒也不是怕事,主要人生在世,无非就“从心”二字,活也要活个酣畅痛快。

    再说了,颜欢从小到大又没和别人硬碰过,谁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是什么水平。

    能扛得住涂君房的三尸吗?能抵御全性四张狂的特殊手段吗?说得再不靠谱点,能在老天师手中过上个七招八招吗?

    这些事情,没试过,谁也说不准。

    逢人必缘不假,可颜欢爱的是世间百态中的小缘,是寻常人家的一点一滴,像公司牵扯这么大的,还是算了吧。

    “真是可惜,我们的待遇还蛮不错的,六险一金,月薪一万六起步,年终奖综治奖精神文明奖,特殊工会补助,车补油补住房补,每年有十五天以上的带薪年假,外加公司组织的国外游···”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正规公司,没陷阱没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