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尖利的喝声,谢巧玉急匆匆走过来。

    看到一身红色长裙的顾楠,她微微一愣。

    没等她开口,管事妈妈突然扑过来。

    “二姑娘,你可算是来了,老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要掌老奴的嘴。”

    谢巧玉满脸不悦。

    “今儿是新嫂嫂进门的日子,我知道嫂子心里不痛快,但你也不能拿我身边的管事妈妈出气啊?”

    顾楠被谢巧玉倒打一耙的指责气笑了。

    “原来这是你身边的管事妈妈,该当差的时间,一大早却堵在我院子门口说三道四。

    我乍一看还以为婆婆才管家几日,家里就乱得没有章法了呢。”

    谢巧玉气呼呼的反驳。

    “胡说,母亲向来管家有道,家里才没乱呢。”

    顾楠:“那为何这个时辰,管事妈妈却跑到我院子门口嚼舌根?哦,我知道了,是二姑娘指示她来的对不对?

    莫非二姑娘对母亲责罚你向我道歉,心中不满,故意派下人来给我添堵?

    小姑子编排长嫂,这名声传出去,你还怎么说亲?”

    谢巧玉脸色微变,下意识反驳。

    “我才没有指使她来编排你。”

    顾楠脸色微沉。

    “这可是你院子里的下人,你说不是你指使的,谁信呢?”

    “不如咱们去正厅找婆婆和今日来的宾客评理?看看到底是小姑子编排长嫂,还是下人自作主张侮辱主母?”

    “不要。”谢巧玉脸色一变,脱口阻止。

    今儿哥哥请来了不少书院里的同窗,这事闹出去,她的名声会受损。

    她脑子有一瞬间的迷糊,事情怎么没有按照计划来呢?

    计划本来应该是顾楠听到下人编排她,恼羞成怒,必然要闹起来。

    如此一来,正好让宾客们看到顾楠不贤善妒的一面。

    怎么顾楠没闹,反而变成了她要向顾楠自证清白呢?

    “二姑娘若是想不出来如何处置,咱们就去正厅找婆婆,让婆婆来断一断是非公允。”

    谢巧玉额头有细汗渗出,情急之下,反手给了管事妈妈一个耳刮子。

    “混账东西,我是让你去帮忙的,你竟然跑到这里来编排嫂子。”

    管事妈妈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二姑娘,明明是你.....”

    “住口!”谢巧玉生怕咬出自己,厉声吩咐自己的丫鬟。

    “给我掌嘴,使劲打。”

    丫鬟十几个巴掌下去,管事妈妈的脸肿成了猪头一般,嘴角都被扇破了,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二姑娘,老奴错了。”

    顾楠的声音淡淡传来,“你该道歉的是二姑娘吗?”

    谢巧玉脸涨成了猪肝色。

    “还不赶紧向世子夫人道歉。”

    管事妈妈向顾楠磕头赔罪。

    “世子夫人,老奴知错了。”

    顾楠目光淡淡扫过其他一同嚼舌根的下人。

    她毕竟管了侯府三年,这一眼极具威力。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顾楠淡声道:“既然知道错了,便跪着吧,跪到新娘子进门为止。”

    她淡淡扫了谢巧玉一眼,带着如意和如花离开了。

    谢巧玉气得脸都狰狞了。

    “顾楠,你得意什么?等新嫂嫂进了门,有你哭的时候。”

    望着地上跪了两排的下人,她眼珠子一转,吩咐道:

    “她也就这点罚跪的能耐了,你们都去前院门口跪着。

    吉时就要到了,我云裳嫂子马上就进门了,左右跪不了多长时间。”

    顾楠不知道谢巧玉的安排,她走到正厅门口,恰好听到下人禀报淮阳郡主。

    “花轿到门口了,新夫人坚持要从正门进来。”

    如花听到后立刻就急了。

    “平妻在正妻面前是要行妾礼的,哪有平妻从正门入的道理?”

    “姑娘,咱们快去看看,不能让她从正门抬进来啊。”

    顾楠神色恍惚了一瞬,想起前世的事情。

    前世也是这般,花轿抬到大门口。

    孟云裳坚持要从正门入,谢恒不舍得她受委屈,同意了这个要求。

    她心里很是难受,试图阻拦此事。

    谢恒冷冷看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了一句:

    “你以不贞之躯,尚能容你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云裳冰清玉洁,为何不能从正门入?”

    一句话仿佛如利箭一般刺入她的咽喉,剧痛传遍四肢百骸,令她脸色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孟云裳从正门抬了进来,她这个世子夫人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柄。

    想起前世那个痴傻的自己,顾楠的心仿佛针扎一般。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将她从往事中拉回来。

    抬眼看到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四周扯满了喜庆的红绸子。

    好一派喜庆的氛围。

    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下人,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听说是侯府世子娶平妻呢。”

    “平妻?这阵仗比娶正妻都要大呢。”

    “你还不知道吧?侯府的世子夫人是热孝期间嫁进来的,别说披红挂彩了,连个大红喜字都没有呢。”

    是啊,确实连个喜字都没有。

    顾楠想起她嫁进文昌侯府时的情形。

    文昌侯往前线运送物资的时候,意外遭遇敌人埋伏,一场混战,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到。

    婆婆伤心病倒在床,侯府乱成一团,便要求让她在热孝期间嫁过来。

    成亲本该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最喜悦的日子。

    可是她成亲当日,没有张灯结彩,没有披红挂绿,甚至连挂鞭炮都没有。

    唯有身上一袭嫁衣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新娘,可是进门后就脱下来换成了白色的孝服。

    至于谢恒,更是连堂都没和她拜,就神色匆匆离开了。

    “来人,开正门。”

    外面响起谢恒的声音。

    顾楠闭了闭眼,并不意外谢恒的决定,只是心疼前世那个被蒙蔽了眼睛,傻傻付出的自己。

    “让开,别在这里挡路。”

    谢巧玉将顾楠撞到一边去,吩咐下人打开正门。

    然后一脸挑衅地看了顾楠一眼,指着身后自己带来的两排下人道:

    “嫂子不是罚她们下跪嘛,那就在大门口跪吧,正好迎接新嫂嫂进门。”

    她摆了摆手,吩咐下人分两边跪好。

    “我新嫂嫂就要从正门进来了,你们一个个放机灵点,新嫂嫂一迈进来,立刻就磕头行礼,改口喊少夫人。”

    她要帮云裳嫂嫂把排面撑起来,看顾楠的脸往哪里放。

    谢巧玉满脸得意地看着顾楠。

    如意和如花气得脸都白了。

    大门被打开了,谢巧玉笑容满面,屈膝行礼,大声道:“恭迎新嫂嫂。”

    热闹的唢呐声响起,谢恒牵着孟云裳,一步步踩着台阶走到了正门口。

    正要抬腿迈过正门高高的门槛,顾楠站了出来。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