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时间问题,沈妩并没有将两道菜品都交给杜婆子,而是只让她做一道镶银芽,甜点则自己亲自来。

    镶银芽,最关键的是调味鸡肉馅以及如何完美的将肉馅塞进豆芽中。

    前者,沈妩买了详细的调味配方,杜婆子这样灶上的老手只需多试几次便能掌握。

    难的是后者。要知道豆芽极细极脆,将肉馅塞进去还要保证豆芽完好无损,不止费时费功夫,还需要制作的人有一双巧手。

    偏偏杜婆子并不是那等干得了精细活的人。

    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后,杜婆子急的满头大汗。生怕沈妩换了自己。

    “我来试试吧!”云筝本来听说沈妩要试做新菜,过来凑趣儿的。不想遇上这一幕。

    沈妩倒也不阻止。只看她捡起一根豆芽,然后将一根黏着肉泥的丝线稳稳从豆芽一端穿进去,当丝线被从另一端拉出来时,肉泥成功留在豆芽中,豆芽完好无损。

    “成了!”杜婆子不由惊呼。

    接着云筝又试了几次,皆成功了。众人不由喜出望外。

    “姐姐心灵手巧,天下难得。”沈妩夸赞道。

    云筝笑着解释:“我做针线做惯了,自然手稳些。”

    沈妩听了点头赞同,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杜妈妈就只负责调馅,穿豆芽的活儿就找几个针线好的丫头来。”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巧手。

    沈妩找了四五个针线出色的丫头,就只有云筝和安氏屋里一个叫绯线的能胜任。

    一盘菜,从试菜到最后做出成品,用的可不是几根豆芽,而是一大盆。

    一个人可不够!

    正当沈妩为难时,云筝主动道:“我也来帮忙吧,老太爷寿辰,我这个做小辈的也该尽一份心意。”

    如此,杜婆子这边便再不需沈妩操心。她自去另一边灶台琢磨甜点。

    白玉酥酪,用到的食材主要是黄豆、蜂蜜、糖霜、牛乳,以及桂花。

    看似是一道十分简单的甜点,但并不容易做。

    首先,就是泡黄豆的卤水。大成朝目前只有黑糖和红糖,白霜糖还没有出现。但用红糖调制的卤水泡的黄豆,色泽发黄。

    如此,沈妩只能自己先做一点白霜糖。

    白霜糖的制法不难,但一味小小的白糖面世引起的震动可不小。最次也会让大成朝的制糖业发生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此,沈妩制糖的时候是背着人的,连辛妈妈都被她打发了。

    有了白霜糖之后,便是调制卤水。

    取用滋味甘冽、水质上等的泉水,将牛乳去腥,二者按一定比例兑了,加入白霜糖以及各种调味料。

    然后将黄豆泡在卤水里一晚上。

    这一步是白玉酥酪的制作关键。因为甜点的大部分调味基本都要通过浸泡黄豆来实现。

    一开始,沈妩对卤水的浓度把控不来。不是太淡,就是太浓。

    一连调了十来次,尝到后面她的味觉都快失灵了,才终于合格。

    接着是制做桂花蜜。

    还是用的白霜糖。如此做出来的桂花蜜色泽通透鲜亮,能清晰的看到包裹在其中的一朵朵金黄的桂花,品相完美的如同一副画。

    至此,白玉酥酪的前期准备工作便算完成了。只等明日一早磨豆浆点豆花。

    晚上,沈妩去给安氏汇报进展,顺便请安氏和沈父试吃杜婆子做的镶银芽。

    安氏尝过之后,一下就放心了。便是另一道甜点不甚出彩,只凭这道镶银芽和豆腐皮包子女儿就不会是垫底的那个。

    沈父也夸赞沈妩的用心,一道菜就能看出她做事周全,体贴长辈的性情。

    试了菜,沈妩又给两人冲泡了一杯桂花蜜茶。“爹爹和娘亲尝尝,这是我今日新做的桂花蜜。”

    安氏看着茶碗里清亮的汤色,不由眼神一亮,尝一口只觉香气沁脾,有种说不出的香甜。

    沈父是男子,不爱甜腻的口味,只是对沈妩拿来的桂花蜜的颜色感兴趣。“难得这花蜜颜色如此清亮。”

    沈妩神秘一笑,说道:“那是因为女儿制作花蜜时用的不是红糖,而是白糖。”

    “白糖?”沈父面露疑惑。

    “爹爹请看。”沈妩将装白霜糖的罐子放到沈父面前,说道:“这是女儿新制的。”

    盐?

    沈父看到的第一眼下意识的这样想,但尝过之后,就知女儿没有说假。

    色如水晶的白色霜糖,让他不禁有一种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翻遍自己所有阅历,他确定从未见过。

    “阿妩,这真是你制的?”

    这话倒不是质疑女儿弄假,只是一时冲击太大,无法接受。

    安氏听了却不乐意了。她是内宅妇人,一时想不到沈父心生震动的深层缘由,只觉得自己女儿聪慧过人。于是出声维护道:“老爷这是什么话,不是阿妩制的,难道还是旁人不成?”

    沈父面对安氏的怒气,不由苦笑,“为夫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立即看向沈妩问道:“你制新糖的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沈妩笑道:“爹爹安心,除了您和阿娘,便是我身边的妈妈也不知晓。”

    “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沈父这才放下了心,又叮嘱她:“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你一个孩子能把控得了的,甚至为父也需好好筹谋一番,才能护住你。这件事暂时不要再被人知晓。”

    “女儿知道了。”沈妩乖巧应道。

    接着,父女两个又说了几句,时辰不早了,沈妩才出来正房回了自己屋。

    见女儿走了,安氏才抱怨似的说道:“咱们阿妩聪慧,就该让人知道,老爷这般藏着掖着做什么?”

    在她看来,这可是一件足以让女儿扬名整个京城的好事,若不能说出去,岂不是如同锦衣夜行?

    沈父听着摇头,“夫人呐,历来财帛动人心。阿妩制出的这白砂糖,若带来的只是蝇头小利,为人所知倒也没什么,总归有咱们沈家在,那些人再大胆也不敢算计到我的女儿头上。可这是小利么?”

    安氏不是普通妇人,她经营家计多年,刚才不过是沉浸在女儿出息了的喜悦中一时没多想,如今听到沈父的提点,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顿时白了脸色。

    是啊,新糖的出现带来的绝不是小利,而是一笔天大的财富。这世上从来不乏胆大包天之徒,只看利益够不够大。

    一旦阿妩制出新糖的事传出去,那些因利而动了歪心来算计的人将层出不穷。阿妩别说因此得利,只怕还会反受其害。

    安氏一时心乱如麻,“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沈父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这件事只要咱们不主动透露就无事。至于将来,阿妩是咱们的女儿,我一定会护住她的。”

    安氏这才镇定下来。想了想,又试探的问道:“此事老爷可要告知父亲?”

    沈父没有明确表态,只说了一句“我心中有数”。

    安氏便满意了。在她心中,这件事虽然有风险,但自古富贵险中求,只要筹谋得当,阿妩就能因此受益一辈子,甚至他们三房也能因此获利。

    虽然都是一家人,但她内心深处还是不想女儿的功劳被别的房头分薄。

    好在,以她对沈父的了解,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怕和她是一样的心思。

    父母私下的考量,沈妩并不知晓。

    次日一早,天还黑着她就起来了。匆匆洗漱后就去了厨房。

    大家已经说好,今天早上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顺便试菜。

    因此一到厨房,沈妩和杜婆子兵分两路,各自忙活开来。

    因心里存了事,安氏也睡得不踏实,这边沈妩一有动静,她就醒了。

    “什么时辰了?”

    巩妈妈进来卧房服侍她起身,轻声道:“辰时了。”

    又说:“五姑娘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刚才派了丫头来说,过会儿就来给您请安。”

    安氏坐在梳妆镜前让佩兰给她梳头,说道:“让人去告诉姑娘不着急,一会儿直接去老太太处就是。”

    沈妩听到安氏的传话,也便应了。饶是昨天已经做了好些准备工作,今天早上的时间仍有些紧张。

    古代不像现代那样方便。现代磨豆浆这种繁琐的工作可以依赖机械在几分钟内完成,在但在古代只能靠人手工完成,极为耗费时间。

    而且这道甜点是沈妩第一次做,为了一次性成功,每道工序都要仔细琢磨,避免一时疏忽,最后功亏一篑。不免更加耗时。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提示声音:白玉酥酪制作成功,奖励宿主10积分。

    沈妩立时长舒一口气,然后吩咐守在旁边帮忙的厨娘将甜点装进食盒。

    另一边杜婆子做的豆腐皮包子和镶银芽也刚好出锅。

    让玉管亲自提了食盒,沈妩这才回去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去和安氏汇合。

    时辰已经不早了,安氏看到女儿并没有多说,一行人就往世安堂来。

    路上,沈妩看到沈媛的婢女织儿也提了个食盒,玉管就轻声道:“昨儿花姨娘亲自带着二姑娘在厨房忙活了一整日。奴婢才知道原来花姨娘年轻时曾在灶上做过活。”

    沈妩点点头,对着正看向自己的沈媛笑了笑。

    然后就听玉管继续道:“奴婢打听到帮着大姑娘做菜的厨子是大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做的是柳家的家传菜;三姑娘的厨子是老太太院里最常伺候的,想来做出来的菜最合老太太口味;还有四姑娘,听说二夫人昨日从娘家借来了一个十分有名气的江南大厨。”

    沈妩听着不由咋舌。这回看似是几位姑娘之间的比试,实则离不开背后沈家各房主母的支持。

    如此,今年的头魁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