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结果的这天和很多人都没关系,该干啥干啥。

    田不厉也看不到名单,就知道县里有五个报喜队,按照名次一个个的轮着报喜。

    读书人好面子,不管家里多有钱,就算是当官的也不能第十名第一个报喜,这种事情犯忌讳,于理不合。

    通常一般都是一天内走完,一定会按照名次来,不能图近就先给近的发。

    不然小心眼的读书人可是能记一辈子,酒局上阴阳怪气或者当笑话反复说,给县令难堪。

    更麻烦的是不先给前几名发,小心人家当了大官之后报复你。

    有些规矩大家都要遵守,也没有犯忌讳惹众怒的必要。

    报喜队只收钱不吃饭,为了尽快拿钱跑的也快。

    田不厉也想干这种美差,但是没门路。

    这些肯定是县令自己人的业务。

    田不厉觉得病先生没考好,也知道他在安排后事,所以这两天吃饭的时候多买了酒和肉。

    豆娘尽管不开心,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上午,田不厉正坐在街边看书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敲锣打鼓声。

    田不厉猛地一惊!

    我中了?

    田不厉大惊失色,心脏跳动,站起来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仪仗队。

    我中了?田不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附近店铺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基本上都清楚这一天敲锣打鼓又没有新郎官的队伍,基本上肯定是仪仗队。

    “是谁家的人中了童生?”

    仪仗队的头领没有理会路人的询问,继续敲着锣往前走。

    身后的人吹唢呐的吹唢呐,敲腰鼓的敲腰鼓,还有打钹的。

    “虎儿!看着摊子!”田不厉也顾不得卖豆腐了,迅速跟上去查看。

    “好嘞,二爹。”

    见二爹跑走了,没吃饱的虎儿就自己切了块豆腐偷吃起来。

    街上也没有几个人做生意了,都跟着看热闹。

    裁缝店和药店粮店酒店杂货铺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看到仪仗队朝着下破街道走去,田不厉惊喜的挤过去。

    真的是我中了?

    田不厉又跟了百米远,记得这片地方确实是有几个读书人,不过田不厉和那些人不认识。

    大部分读书人家里都是女人或者父母出面,自己不怎么出去交涉,也不会和一个卖豆腐的说闲话。

    病先生就经常提醒他不要见人就笑,容易被读书人看不起。

    田不厉跟着跟着,发现仪仗队走到了自家门口停下。

    我中了?!

    真的中了?!!

    燕喜在身后的人停下来后,就高声喊了喊,“家里有人吗?怎么今天还关门……”

    田不厉迅速跑过去,激动的说道:“你们找谁?我给你们叫门。”

    燕喜看着这个像是打杂的年轻人,询问说:“这里是胡欲为,胡先生家里吗?”

    田不厉脸色一红,害臊了。

    “是,你等下,先生他在院子里!”

    田不厉迅速调整过来了心态,本来就觉得自己中不了,所以感觉中了后才心态紧绷。

    如今放下也快,迅速鞍前马后忙了起来。

    “狗儿!快点开门!快点!”田不厉迅速拍门。

    正在院子里玩的狗儿迅速跑过来开门,“来了,二爹!”

    田不厉迅速进入院子里,对着小屋喊道:“先生!你中了!先躺着别动,别下床,我怕你受不了!我刚才还以为是我中了,我都差点没缓过来。”

    田不厉以身作则,给病先生冲一下激荡的心情。

    豆娘子从北屋出来,惊愕的看着院子门口那些人,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田不厉进屋后,发现病先生坐在床上呆滞的看着这边。

    “快快快!快躺下,不是做梦,是真的,先生你躺着别动,这种事情谁遇到了都会像是做梦一样。”

    田不厉深有体会,迅速用手给他拍背,让他缓过来,同时大声喊道:“豆娘,快点给送喜的人撒银!算了,我来吧!”

    田不厉迅速出去忙来忙去,给赏银不说,还邀请仪仗队的人进屋报喜。

    燕喜见多了这事情,也给七八十岁老头报过喜,此时走进来后就忽然愣住了。

    原以为是个老头子,没想到是一个模样文雅有才的黑须书生。

    “恭喜胡先生!贺喜胡先生!”燕喜迅速送上红帖子,“恭祝胡欲为,高中燕雀城童生榜首!!”

    这话一出,田不厉和门口窗口围观的男人女人都惊呆了!

    附近这么多人,却安静的鸦雀无声。

    “我中了?”胡欲为感觉像是做梦一样,看着屋子里陌生又熟悉的众人。

    田不厉迅速说道:“是的,中了,还是第一!”

    “现在是童生,还要经过县试啊什么的考试,今后还有秀才举人进士的路要走,先生你放稳心态,喝口水休息休息,咱们等下下地踏实的走走。”

    他絮絮叨叨的话,让病先生多少适应了一点点。

    田不厉笑着说:“过不了多久,你亲戚就都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亲戚,要是有漂亮的,到时候我也认识认识。”

    听着田不厉的笑话,胡欲为终于有了一点现实的感觉,激动的心情也缓慢的平复下来,但是脸上依旧不正常的红润。

    田不厉忙让他靠着被子休息,不要起身,省点力气好好喘气。

    又忙前忙后,送走了报喜队和围观的邻居。

    燕喜跟着出去,走出门口时顺嘴询问:“小哥是这府上什么人?我看你也像是练过武的。”

    其余人都看笑话一样看着这里。

    豆娘和田不厉的事情可不是别人瞎猜的,是豆娘一开始那阵子强势惯了,又要炫耀自己家有了男人,自己说出去的。

    如今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田不厉笑着说:“我去年孤苦无依,被这家好心收留,这半年来一直都在这里跟着先生读书识字,顺便卖豆腐照顾先生一家,报答收留恩情。”

    “去年先生家里老母不幸离世,死无葬身之地,我把村子里田地给了先生安葬老母,先生称呼我为恩公,我称呼他先生,我们各论各的。”

    燕喜迅速抱拳说道:“少侠真义士也!”

    其余邻居之类的也不敢这个时候碎嘴子,尤其是田不厉当街踢翻过别人的摊子,驱赶走街头赖皮,现在家里又有了读书的老爷。

    平日里在家怎么胡言乱语没事,当面揭短拆台,不怕人家拳脚相加吗?

    在送走报喜队后,田不厉大声说道:“胡先生高中童生榜首了!等下说不定有人过来拜访,大家都让一让,做生意去吧,这几天不卖豆腐了!”

    “豹儿,搬板凳在门口坐着,有人要进来让狗儿进屋喊人。”

    田不厉又去附近邻居家借了一只母鸡,回来后就交给了豆娘子打理。

    “熬锅鸡汤给先生补补身子。”

    豆娘子接过母鸡,又看着田不厉,“我们怎么办啊……”

    以后可怎么办啊……

    田不厉笑着说:“这有啥,先生中了不是好事情吗?”

    豆娘子叹了口气,随即露出微笑,瞅着田不厉说:“我不管他中不中,他中了也好,肯定换个年轻漂亮的媳妇了,我就怕他有本事后不念你的好。”

    豆娘子说到最后,又忧郁了起来。

    “莫要胡思乱想,先生不是那种人。”田不厉安慰说:“实在不行,离婚就是。”

    豆娘子这就放心了,“好,听你的。”拿着鸡去厨房烧水摘毛。

    胡欲为没什么亲人,不过恩师家的儿子很快送来了鸡和鱼,把之前送的那些又加点送了回来。

    已经四五个小时了,胡欲为也接受了现实,可以坐床上和别人正常说话了。

    没过多久,又有二三名的童生过来拜访。

    第二名是康必用,十四岁,有个举人父亲,是县里真正的读书人家。

    第三名是刘门净,二十岁,刘家三少爷,县里有钱人家。

    胡欲为在家人的搀扶下来院子里迎接。

    刘家三少爷看到田不厉就觉得面熟,“这位是?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田不厉露出微笑。

    “三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卖豆腐的小田啊!”

    “之前往刘府送了三个月豆腐,多亏了三少爷和刘夫人老爷的赏钱,我们那阵子才买上了笔墨纸砚和书本馒头。”

    胡欲为忙说道:“多谢三公子慷慨,前阵子我病弱将死,是田恩公每天三更起来拉磨做豆腐,赚钱买药买书,又多番鼓励,让我这废人又有了斗志。”

    刘门净迅速想起来了田不厉。

    “是你啊!我上次听你一席话,也会去用功苦读了!”刘门净很不好意思,尴尬的说道:“胡兄身子可还好?我让大夫过来帮你看看。”

    胡欲为挣开儿子的搀扶,微笑说:“多谢,已无大碍。”

    三人进屋说话,田不厉没有参与,和豆娘去厨房忙活。

    两人正在厨房说说笑笑的时候,又听到门外一阵敲锣打鼓声。

    田不厉好奇的出去看看,胡欲为等人也同样好奇的走出来。

    “恭喜田不厉高中,位列燕雀城童生,第五十名!”

    田不厉瞪大眼睛!

    我中了?

    我又中了?!

    田不厉很快被豆娘子扶进了屋,最后一名和前三名坐在了小屋里聊考试内容。

    刘门净坐立不安,陪笑一两分钟后很快找了个借口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