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把人送走后,田不厉打开窗户通风换气,又点了香熏了个把时辰。

    豆娘子半天等不到人,过来看时就看到了烟气,也看到了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的田不厉。

    “你在这里做什么?屋子里怎么那么重的烟气?”

    田不厉解释说:“屋子里都是我们两人的气味,我点了香散一散。”

    豆娘子上下瞧了瞧田不厉。

    田不厉尴尬的转过身,“我收拾了这些就回去吃饭,你先回去吧。”

    豆娘子三两步走到田不厉跟前,有些哀愁的说道:“你怎么和人家小妾混在了一起,传出去还要不要名声了?”

    “福远镖局的人有官家门路,又是江湖人,小心人家过来找你算账,到时候你还怎么做人?”

    田不厉忙说道:“是,我知道错了。”

    豆娘子叹了口气,“我得赶紧给你找个好人家,不然要坏事。”

    田不厉看豆娘子悲伤难过的样子于心不忍,就说了好事情让她开心些。

    “…如此这般,那两位姑娘都愿意把房子给我,让我送还给先生。”

    豆娘子听到这事情,更加难过。

    “那个死鬼什么都不做,你还什么都替他想,宁肯接受两个贱人的人情都要帮他拿回屋子…”

    “他以后要是忘恩负义,我定和他拼了!”

    田不厉忽然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明明是自己有问题,搞了人家老婆,又和另外两个人的小妾私通,为啥搞的病先生很不好的样子。

    难道是觉得我牺牲色相换回来了这两个房子,觉得我委屈了?

    田不厉连忙安慰,让豆娘子在这里干活。

    出去后田不厉看到了在街上和附近孩子玩的虎儿豹儿。

    这几天田不厉干活卖豆腐后,松懈的虎儿豹儿就经常和附近孩子玩了。

    “虎儿豹儿!去屋子里和你娘收拾东西!我去接你爹过来,今天炖鸡汤喝!”

    两个贪吃小子迅速起身,不和伙伴玩了,而是跑过去帮家里干活。

    田不厉回家见到了在看书的先生,和她说了今天的事,就连自己以前和张霞的关系也没有隐瞒。

    “这事情还请先生不要传出去,对我和那两位娘子都不好。”

    田不厉叮嘱了一句。

    病先生忽然流了泪,笑着擦干泪说:“恩公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

    田不厉知道他心情激动,安慰了两句后就带他去了老屋。

    现在原本的大房子早就没了半点影子,打通的两个院子也只有原来五分之一大小。

    病先生在这并不大的院子里走了四五圈,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院墙角落里一块笋型石头。

    “这里是我家后院菜地,我记得年少时和我娘在院子里收拾菜地,地里有块石头怎么都挖不出来,于是就不管了。”

    病先生蹲下身,伸手在潮湿的石头上摸了摸。

    “就是这块石头,虽然碎了一些,不那么尖锐了,可是底下还是那么那难动。”

    田不厉蹲下来摸了摸,只是平常石头,况且既然以前就在这里了,没必要非要弄出来。

    “先生,另外几家都是正常买的房子,我也没办法让人搬走,现在不如就先在这里住下,等过几天我们还要去考试,考完试过来后再修缮屋子可好?”

    病先生笑着说:“如此便好,如今虎儿豹儿狗儿,也算是有个家了。”

    病先生心中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等考完试,我就去找个教书先生的差事做,挣点钱把我爹娘他们迁坟合葬。”

    田不厉对自己的父母没什么印象了,但也能理解病先生的心情。

    “赚钱的事情不急,先生你安心读书就是,买这两个宅子也没有花多少钱,现在咱们手里的钱足够先生你去考试了。”

    病先生听到后就是一惊,“恩公为何这么说?”

    田不厉尴尬的笑道:“上次去和县令老爷面谈的时候,我在外面听了半个多时辰,你们在屋子里聊的那些,我大半都是不懂的。”

    “我现在年纪小,等三年也无妨,先把钱花在先生你这个案首身上,只要你中了秀才,我三年后肯定有钱考试。”

    “接下来就是省吃俭用,留着钱去祁天府找个秀才做保就行了。”

    病先生听到后急忙摆手,“万万不可,恩公你年少有为,我一把年纪才中了名,恩公你才十五岁就中了童生,我怎么能耽误你的前程!万万不可!”

    田不厉笑了笑,“我自己有啥本事,我是清楚的,虽然能说会道,但是读书人肯定瞧不上这种本事,上次县令没和我说几句话,我看他脸色就能猜出他的态度。”

    “县令是个有本事的人,我觉得他比我更会说话。”田不厉说出自己的看法,“他的眼光比我们两个更准,他看你有出息,先生肯定会有出息,而我目前还不入他法眼,定是积累不够。”

    “我年纪小,沉不下心,像是比我小一岁的康必用,人家就是沉得住气,知书达理,有家教。”

    “我现在就算是中了功名,也是尾部名声,常言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先生你安心考试就成,我考个童生都难,更不要说去府里考秀才了,光是面试一关就容易给人不好的印象。”

    “先生你中了秀才之后,我就算是上面有人了,有些不懂的事情也有人教我,现在这几年我先多读书长点学问。”

    病先生叹息道:“恩公是想让我专心读书才这么说的,只是我受恩公大恩大德太多,如今又要独自去考试,怎能心安?”

    田不厉倒不是为了钱,主要是感觉自己确实是没本事考秀才。

    读书少是主要方面,刚读书一年不到,哪里比得上这里的读书人。

    这次能中,主要是其余人太草包了,大部分人都是走个过场而已,没几个认真考试的。

    童生并不是全县所有人一起争,是有钱没钱的读书人自己争。

    “先生你不要多想,安心读书就是了,就像是虎儿他们三个,钱不够让三个孩子一起读书的时候,必然是多照顾更懂事一些的狗儿。”

    “现在我们两个也是一样,先生你先行一步,我和豆娘还有孩子们挣钱供你读书,等你有出息了再提携我们,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不要拖拖拉拉像个女孩子一样。”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豪情壮志,敢于承担家人朋友的寄托,现在全靠你了!”

    田不厉自己觉得没希望,就把考试的压力转移给了病先生。

    病先生不觉得这是压力转移,而是觉得田不厉把光宗耀祖,飞黄腾达的机会给了自己。

    “多谢恩公!恩公情意,胡某三生不忘!”病先生鞠躬拜谢。

    田不厉扶他起身,“先生不用客气,这读书就是要花很多钱,我看别人家也是父母或者女人兄弟帮忙赚钱,自己在家专心苦读的。”

    “你放心读书就是,钱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钱的事情不怎么难,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借钱,但是找人担保就比较麻烦了,两人在府里都不认识人。

    好在这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没几天康必用过来拜访的时候知道了难处,就带着病先生回家做客,得到了康举人的担保。

    县令知道田不厉弃考,病先生专心读书备考后,也让家仆送来了十两银子资助。

    县令老爷的态度,可比这十两银子贵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