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刘宏的心情非常愉快。

    平叛大军不断传来好消息:南阳太守秦颉率兵斩杀贼首张曼成;皇甫嵩与朱儁在长社大败黄巾;皇甫嵩、朱儁大破汝南黄巾于西华。诏嵩讨东郡,朱俊讨南阳。卢植破黄巾,围张角于广宗。

    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个逆子给他添堵了,接连不断的好消息让刘宏高兴的连政事都暂时放松,整日在宫中游乐,好不快活。

    一则奏疏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河南尹上报洛阳有女子生儿,两头共身。

    在这个时代,畸形儿出生具有一定的神秘学色彩,往往被视为灾祸的预兆,刘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是将这件事拿到朝会上来说。

    朝会并没有商讨出什么结果,毕竟这种事情要是闹大了就得有三公下台,三公在这种事情上就是皇帝的背锅人,有什么灾祸都要下台一位三公。

    而朝庭在两个月前因为黄巾起事就罢免了太尉杨赐、司空张济,太尉由太仆邓盛接任,司空由大司农张温接任。如果要罢免三公,这两个新上任的肯定不好动,只能是罢免司徒袁隗。

    朝臣没有动作,刘宏也就当看了一个乐子,却没想到这个事情扯到了他头上。

    人自然也是没有两个头的,而现在人有了两个头,这意味着什么呢?

    须知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啊!

    这个流言恰巧传到了刘宏耳朵里,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刘宏一下子就警醒起来,难道有人要对他这位皇帝不利,抑或是有人要自立为帝?

    刘宏的心情瞬间变得很糟糕,原本正打算跟宫女娱乐一下的心情也没了,脸色阴沉地坐在御榻上沉思。

    “张让,你以为此事如何?”刘宏突然问道。

    “回陛下的话,国家大事,奴婢不敢揣度。”张让连忙说道。

    “让你讲就讲,朕只是要听听你的想法。”刘宏面无表情地问道。

    “奴婢斗胆进言,还请陛下恕罪。”张让开始给自己叠甲。

    刘宏不置可否,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此事可能跟皇长子有关。”张让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引到了刘辩身上。

    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吗?

    他不想看见一个亲近士人的太子甚至皇帝出现,如果未来的皇帝亲近士人,哪还有他们这些宦官的活路!

    过去皇后被废的时候,他们和皇后是盟友,所以才联合起来保住了皇后的位置,那个时候刘辩还在宫外。

    但是张让在刘辩回宫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发现皇长子长歪了,言语间和那些士人一模一样,就差了对他们这些宦官喊打喊杀这一条,张让这些宦官心都凉了。

    皇长子未来一定会靠拢士人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所有宦官顿时有了一个心思,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皇长子登基,不然他们在劫难逃!

    刘宏微微眯起眼睛,这才将视线放到张让身上,沉默的打量一番后,这才说道:“为什么?”

    “还请陛下不要怪罪皇长子!”张让立即跪了下来,颤抖着说道。

    “继续说。”刘宏看着趴在地上的张让,冷声说道。

    “皇长子离开京师体察军情,如今已经有两个月,如今传来的消息皆是夸奖中郎将卢植,至于真实的情况谁也不知道,都是皇长子的一面之词,至于具体情况,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张让快速说道。

    “哦,你是说朕的儿子联手卢植谎报军情?还是朕的儿子也私通黄巾?”刘宏话语中带着些许怒火。

    虽然刘辩自小养在道人家,但是也不能把他儿子跟黄巾军扯在一起,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就是朝野震惊,连皇子都投靠黄巾,那朝庭还有什么人不能私通黄巾?

    要知道,京师之中信奉道家的权贵不是一个两个,先帝在时,就十分信奉道家,上行下效之下,道家在京师之中也是信徒遍地,就连宫里也有不少人信奉道家。

    届时朝野震动丝毫不为过!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皇长子是陛下的儿子,自然不会私通黄巾。”张让边说边磕头,显露出战战兢兢之状。

    “那你是什么意思?”刘宏失去了耐心,沉声问道。

    “皇长子久居宫外,如今又被外派体察军情,如今已经两个多月。皇长子的身份显贵,若是有什么命令,卢植不敢不从。皇长子若是有了军权……”说到这里,张让顿了一下。

    张让话里的意思表现得很清楚,刘宏的脸色已经漆黑一片,显然已经怒极。

    永康元年冬,汉桓帝刘志驾崩,皇后窦妙临朝听政。桓帝无嗣而崩,窦妙派人前往河间国迎接刘宏登基,改年号建宁,以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及司徒胡广三人共参录尚书事。

    建宁元年九月辛亥日(九月初七),宦官发动政变,窦武驰入步兵营起兵对抗,护匈奴中郎将张奂此前率军出征,此刻刚回到京师,率北军五营将士与王甫所率领的千余虎贲军、羽林军一起进攻窦武,窦武无奈自杀,窦太后被软禁在南宫,刘宏开始亲政。

    而那时,刘宏也才十二岁,而他的儿子刘辩今年也正好十二岁。刘辩如今就在北军五校里,等战事结束,大军返回京城,以黄巾起事为由发动政变……

    联想到那个逆子之前的狂悖之语,张口国事闭口江山社稷,一点也没有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刘宏内心的惊惧与愤怒更甚。

    “继续说。”刘宏瞪着张让,语气生硬的说道。

    “上天已经派遣双头儿预示,陛下不可不查也!”张让说罢,将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不再言语。

    双头儿!

    刘宏逐渐收敛怒气,脸色一片平静,但是内里的怒火更甚,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殿里寂静一片。

    “放肆!你也敢挑拨我们父子之情?”刘宏突然大骂道。

    “来人,将张让拖出去杖责十下,以儆效尤。”刘宏说出了他对张让的处罚。

    张让内心很是激动,赌对了!至于杖责十下,对比刘宏说出去的罪名那就不值一提,很明显就是轻拿轻放,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